守城军不能以士兵的身份出行,是以都是唤了统一的常服都幂笠出来的,外人压根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陆拾看了一圈,呵斥道:“把幂笠都摘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守城军摘掉幂笠的同时,两颗扶桑人常用的雷火弹就落在了地上,没有泛起火光,却是烟尘四起。

    众人慌乱地掩住口鼻,但是那种烟尘的粉墨只要稍微吸入一点之后,就会感觉浑身发软,提不出半点力气,所有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既然你们不能换世间公道,那这公道就由鄙人来讨!”那个守城军的声音十分低沉,冰冷且阴森。

    苏问秋的瞳孔猛然放大,那是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声音,那是杀害他祖父那个人的声音!

    但是不等苏问秋的说些什么,偃师却当先尖叫了出来:“你你为什么恢在这里?!”

    他和所有人都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在地上爬动,声音里充满了恐怖。

    虽然爬动只是徒劳,但不难看出,他仍是在拼尽全力地逃命。

    含锋从腰侧缓缓抽一柄锋利纤薄,仿若冰晶一般透明沁润的短刀,阴沉沉道:“偃师或者我应该唤你做——黄游禅,你这恶人,罪恶滔天,今日我便铲除你,替天行道。”

    听闻此言,偃师的冷静与有恃无恐瞬间被粉碎掉了,他尖叫着:“死者个叛徒!神殿不会放过你的!神殿会给你最生不如死,最残酷的惩罚!”

    含锋压根不理会他说什么,只是把偃师拽起来,拖拽道马车最前面来。

    陆拾见状大喊一声:“且慢!”

    苏问秋闻言也是死命地要紧了牙关,拼命地往前怕,一寸一寸地在地上移动着。

    但是他身边的苏异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他第一次将将求救的眼神那样直白地表达给苏异,苏异也第一次无视他的请求。

    只见苏异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死有余辜,因为你的要求我不能亲自杀他,但是现在有人动手了,我不想阻止。”

    踌躇了片刻,苏异还是将苏问秋单手抱了起来,手臂托着他的臀股,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苏问秋虽浑身都没有力气,但这一刻他是恼火苏异的,他第一次作出了企图伤害苏异的事情,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可终究是不忍心,只留下一个浅浅的齿痕便作罢了。

    苏异像是哄孩子一般,抚着他的背:“现在只剩下最后两队傀儡在作恶,就算偃师死了,官府也能够对付。如果你想之后留住这个人,我会出手。”

    苏问秋闻言便不在这挣扎,但仍是生气的。

    他转头是正看见偃师后辈对着他,身体僵直了一下,而后像是醉鬼一般踉跄了两笔,就躺在了地上。

    倒地的一瞬间,苏问秋看见正对着他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手里我这一个血淋淋的东西——那是偃师的心脏。

    不知道是不是苏问秋的错觉,他觉得含锋握在手里的,还留着血的心脏,甚至跳动了一下。

    其实苏异讲的道理他都懂,从始至终他关心的都不是偃师的死活,他只是想知道这个含锋到底是谁。

    他用尽去全身的力气,终于叫喊出了一句:“站住!”

    话喊出口的一瞬间,苏异已经将他安稳地放在地上,而自己已经闪身堵住了含锋的去路。

    含锋看了苏异一眼:“小辈的功夫不若,武曲一脉将你养得很好。”

    而后他幽幽地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问秋一眼:“问秋小子,你长大了!”

    苏问秋无暇他顾,只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为何要杀害我祖父!”

    “我的刀从不斩无辜之人,我杀了苏放,和我要杀这条狗的理由一般无二!”

    含锋话像是一把利刃,生生刺进苏问秋的胸膛,撕开他血肉。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眼泪流了出来,只一味地嘶吼:“胡说八道!你信口雌黄!祖父是天下最好的人,他绝对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是他的孙儿,自然觉得他是天下最好的人,但是小子,一个人身处于世的立场,往往决定了他将什么人视作至高所在,你先不相信你的祖父是个不折不扣的罪人,但是终有一天你会明白,那个对你谆谆教诲的祖父究竟是个怎样的败类!小子,不久之后,我们还会见面!”

    说完,他一刀挡开了苏异,消失在山林之中再难寻到,任凭苏问秋怎般呼喊都无济于事。

    苏异想追上去,但是看着满地中了要的人,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不能将苏问秋留在此极险之地,况且那人不是他可以轻易在其面前造次的。

    苏异寸步不离地守着在场的所有人,他身上能解这软骨散的要不多,只能挑要紧的人先给他们解毒。

    倒是苏问秋没有吃含锋的话对他的大祭很严重,那些话就像是一记重锤反复地敲打着他心,是以后续善后究竟是怎么做的他都没有伤心去查看。

    这一整个夜晚,整城都没有入眠,守城军配合巡防营全部出动,将四处作奸犯科之辈绳之以法。

    知府大人乃至各地县令都不畏艰险地带着三班衙与百姓共存共亡,在坊市见四处搜捕偃师的余党。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重新招摇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应在众人眼中的是,大灾过后,正在渐渐复苏,仍然满怀希望继续生活的广陵府。

    将士们会把收到惊吓啼哭不止的孩子抱在怀里安慰。

    知府大人亲自给路边手上的老人端饭喂水。

    父母官们挨家挨户地上门,带着文书师爷一起清算铺面损失。

    这一夜,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乱党的可怕,更感受到了来自夏姜朝廷的温情。

    苏异抱着软筋散效用尚未抵消的苏问秋,坐在提刑司大门上方的屋脊上,看见官差们从街上一批一批带回来的人犯。

    底下的林樊,抬头仰望着他们,有心无力地感叹:“这一战,看似我们赢了,其实输了一个彻彻底底!”

    苏问秋听见了,没搭话。

    苏异见他仍处于一样状态,将人往怀里拢了拢:“你还在想那个人说道话吗?事实真相弄清楚之前,谁都不知道实情是怎样的,你自不必挂怀,”

    苏问秋自言自语道:“我祖父怎么可能是偃师那样的人间败类!怎么可能呢?!”

    这时陆拾终于部署完一切,回来了,也望着远处感叹大:“真是漫长的一夜!”

    回首时看见苏问秋和苏异正坐在提刑司大门围墙的屋脊上,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头子儿就往上抛:“两个臭小子,踹我提刑司牌匾上了!”

    苏异一躲,手中还夹着苏问秋,一个后空翻就落在了地上。

    林樊心急地询问:“大人,往后有何打算?”

    陆拾苦笑道:“照当前府衙那边的师爷和百姓自己的各家账房汇总出来,昨夜整个府城,大抵有近百人受伤,几十处纵火,私炮房死了一个职业的老翁。另外整个府城被损毁房屋与货品,总计大概为整个广陵府两年的赋税。”

    “此外现在不管是提刑司还是府衙,所有的牢房都已经人满为患。发生着么大的乱党谋逆,我这个提刑官还能有什么打算,自是也不必等朝廷下旨,还是只请辞官来得体面些。”

    陆拾面露颓然,而后振奋起来:“不过在我奏章递上去之前,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交代给你们。广陵府的事已经快马加鞭道了两浙总督的手上,现在总督大人已经亲自下令,誓死要同神爵乱党纠缠到底,决不能和乱党妥协。我们必须肩负起守护黎民百姓的职责。现在整个广陵府,文武齐备,官军一体,与神爵殿殊死一战的时机到了!”

    当前这个命令还只是一句空话,不过大抵过了五天,所有的性质都改变了。

    这天苏问秋和苏异一起再提刑司研究怎么安置被烧毁了房屋的百姓,

    邬寐正说着,可以将那些人暂且收容道璇玑阁去,管吃管喝管工钱,只要能做工就成。

    此事,陆拾满脸严肃的唤林樊到内堂,将门关得严实,将一封密函交到了陆拾手上。

    那是从京城送来的密函,上面的玺印分明昭示着,是当今陛下的首肯的意思。

    那是当今陛下的亲下的指令,在听闻广陵府有幽都苏家的苏问秋、苏异、甚至有璇玑阁都在抵抗神爵殿的时候,当即下旨不拒出身,在广陵府开辟一个独立机构,直属京城刑部统辖。

    专门接纳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可以调动绝大多数限度的资源,拥有相当于提刑官大小的权利,以及人犯处置权里。

    在听说过苏问秋的能力之后,陛下对其很是欣赏,赞他是“罗刹手段,玉面心肠”。

    是以将此机构赐名为“堪骨司”,虽以苏问秋的堪骨验尸手段为核心,却提林樊为堪骨司监司。

    堪骨司虽看似与提刑司平级而论,但特权之大,却无可估量,毕竟直属刑部,就连两浙总督府对其行事办案都只能无条件配合,不可横加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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