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轿中女子何人 >第12章 无非
    我说:“你不明白。”

    “我当然不明白。”他眼睛瞪的浑圆,脖颈的筋突突跳着,他说:“你以为我在意什么浔王府宗姬吗?大喆宗室多少宗姬世子,晏浔于我又有摄政威胁,你当我多想管他家事?”

    “那您这是…”

    我心里明白,但我不愿相信,我从来不相信这些,没有血缘的关系都太飘渺了。

    晏潇丢开我手腕,“你是中了什么邪,厢月有他血亲兄长,她是浔王府宗姬,她姓古!用得着你惦记她婚事?你纵她与这秃瓢私定终身,那你呢?你如何在浔王府自处?”

    人喝醉了会把某种感情放大,在感情里沉浸,然后误以为这片面的感情就是自己最执着的心病,就什么都不管了,意气用事,一腔孤勇,作妖高手无师自通。

    简单来说,我现在上头了。

    晏潇说:“晏浔是什么人,他无先王爷铺路,一纸一书,收罗门客,得诸臣暗中相助,他一个人干到了摄政王啊,你把他唯一的嫡亲妹妹嫁给修行中半途而废的沙弥,他会放过你?”

    晏潇说的对,我太蠢了,我太过在意这件事中的厢月了。

    我发现我所做的一切未必都是因为我对厢月未来最优解的确信,我其实不确定她和悟迟在一起会幸福。

    即便在未来世界,自由恋爱成就的婚姻也未必长久,只满足厢月与悟迟的一腔爱意,这太理想化了。

    我如此执着,或许是把对所处时代的反抗寄托在了厢月身上,她有苗头,我就叫嚣,若没有我的促使,也许未必到今天的一步。

    我看向悟迟,他横着眼睛回看我。

    我好像不是被他看了一眼,而是被金光刺了眼睛。

    我呼吸太紊乱,晏潇叫我栉儿,拍了拍我背。

    月门后发出一声抽噎,我寻声看过去,悟迟快步朝那边小跑,还被杂草绊了个踉跄。

    用胯胯肘子想我也知道月门后面是厢月,我像是被金钵罩住无处遁形的妖怪,后退一步坐在门槛上,醉酒的余韵开始让我感到头晕目眩。

    晏潇一言不发的低头盯着我,我大概是在耍酒疯吧。

    我的认知和原则摇摇欲坠起来,我不明白,那我在苦苦坚持的是什么呢。

    片刻后厢月和悟迟相互搀扶着走向我们,起初他们还不适应我的目光,后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目光就坚定了起来。

    他们慢慢的走向我,就像两个白发鬓鬓身形佝偻的老人,相互依偎扶持着。

    厢月朝我拜了一下,悟迟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说,“我好几次觉得这一生也就这般了,幸而有你出现,我跌跌撞撞也走到了现在,你也许难以置信,但我高兴的像是做梦一样。”

    晏潇闭上眼睛别回头去,完全不想听。

    我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被悟迟跪。

    厢月说:“嬷嬷问过我许多次,行此丑事是否有人撺掇,明里暗里怀疑是姐姐设计我。只有我知道,姐姐多次为我阐明利弊,问我是否想到凡事都有暗面,我说我想好了,姐姐就二话不说替我上阵杀敌,一路走下来,没落好还下了趟狱。”

    我每次听人剖白都会起鸡皮疙瘩,整个人像被蛛网缠住了一般,难受的不行。

    但听她说,我却觉得想哭,我被太多人唾骂,多到让我觉得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坏蛋。

    我也以此预见了我的人生,一个异类的结局,无非被同化,或者被消灭。

    “是你告诉我,抛开宗姬和待嫁闺中女的身份,我首先是个人。我一直深知自己一言一行都刻着浔王府的印,但你告诉我,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献祭。”

    厢月很激动,竟然也跪在地上,我几乎连滚带爬的躲进了门里。

    厢月说:“今日是司天监算定的好日子,我古厢月就是要成亲。”

    我说你疯了,她说她没疯,是我们疯了。

    我回头对晏潇说:“看,每当有人想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时,别人都觉得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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