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可贺,呵,”

    龙床上的人笑一声,低低沉沉,在幽静的殿内异常清楚,实在听不出一丝真心,“朕确实在几个儿子里最疼他,但是朕清楚,皇室里的人没有一个心思干净的,朕的几个儿子,有谁能是个良善的,朕真把他们孝顺的话当真,那朕早就在皇陵里躺着了。”

    “皇上!”王公公被这样的话,惊住了。

    “罢了,你这老东西,总是胆小,也不知是真是假。”皇上叹口气,眼睛望着床外虚空,声音幽幽让人抓不着,摸不透,却早没了先前找不到太子与郑国公府人的暴怒:“既然玉王要去,那让他们撤了吧。”

    没头没尾一句,王公公眼底却闪过了然:“是。”

    浓夜渐淡,却未至天明,山林里山影重重,依稀可见轮廓,正处在一夜最静的时刻,连鸟鸣都没有,郑国公却突然坐起,看着周围似乎没什么异样,但是戎马半生,本能的警觉让他站了起来,伏到地板上去,闭眸细细听起来。

    鸦雀无声的茅草屋里,黎明前的暗光透光窗照进来,映出的是一双浑浊掩住危险的眼睛,突然爆发出如山岳般沉重骇人的厉光!

    他一下跳起来,半点不像七十岁的老人该有的样子,郑国公夫人一下惊醒,惊惧看他:“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郑国公急切沉重脚步声和疾步往房外去的身影,他并没有往茅草屋外去,而是敲响了另一侧的房间:“枫儿!开门!”两声,带着压抑的低斥!

    郑楚枫和郑楚纬一个房间,两人都一下起来,现在处于非常时刻,两人眼里都没有任何睡眼惺忪,郑楚枫开了门,看着郑国公难看的脸,警惕道:“父亲,怎么了?”

    郑国公目光沉重,如劈山的巨斧砸向他,郑楚枫第一次被疼爱自己的父亲这样看,脸色受不住白了几分:“父,亲”他有些不可置信。

    “啪!”

    如雷响一般,狠狠一巴掌,打在郑楚枫脸上,霎时五个鲜红指印留在郑楚枫脸上,郑楚枫嘴角也流出一丝血迹。

    这动静,把如今草木皆兵的人都惊了起来。

    不光郑国公夫人,郑楚延和郑严奕也走了出来,三人都是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郑国公夫人问了出来。

    “老三,现在,你带着楚枫杀出去,记得保护好他!其余人跟我走!”郑国公即刻命令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郑国公夫人不安的问。

    郑国公把郑楚枫和郑楚纬往外推,肃色道:“有兵马来了!”

    “什么?!”所有人都大惊,郑楚枫也不可置信:“父亲,会不会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呵,”郑国公冷酷又痛心的看着这个儿子:“老夫戎马半生,跟禁军斗了半生,岂会连禁军的响动和自己人的响动都听不出来,我们的人,我倒是想问你,要是按时辰来,我们的人已经在外面聚集戒严了,现在怎么会冒出禁军来?让你去召人,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父,父亲,我,”郑楚枫张口结舌,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

    “到现在你就一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禁军能来,肯定是我们的人,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你去了一趟,竟然粗心到连问题都不知道!”郑国公无比痛心,这是他细心教导二十多年的儿子!

    他怒容满面把郑楚枫硬生生推到门外和郑楚纬一起:“你们俩给我走,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给我怎么也给我逃出去!老三,为父教导你多年,郑国公府从来没有亏待过你,郑国公府唯一的血脉,为父现在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我护着他!死都要护着他!”

    郑楚纬张着嘴,似乎被郑国公此刻暴怒的神色所吓住,半晌,道一句:“好。”

    “哈哈哈,我的好国公,你让你的儿子走,那我们呢?”郑国公夫人突然大笑起来,苍老的眼里爆发出从来没有见过的恨意:“我生的就不是你的儿子了,你好狠的心,让一个庶子离开,自己的嫡子去死!”

    “你胡说什么!”郑国公陡然变脸。

    “我胡说,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目光恨意深深扫过郑楚纬,停留在郑楚枫,最后落在郑国公脸上:“你以为,这里谁是傻子吗,这里谁都知道郑楚枫不过是你找外面的女人生的,什么老来子,什么嫡出,只是你的老来子,只是你给他安的高贵身份!你这样重视嫡庶的人,为了怕绝后,连个以前从来看不起的庶子都当个宝了!”

    “呵呵,”她笑得嘲讽:“你看不起往年跟你一同打过仗的魏国公如今畏畏缩缩,让儿子从商不入仕,但是说起来,你们都是老来丧子,人家却认的坦荡,抬妾室生的就是妾室生的,你却顾及脸面,硬要安在我的名下,让我假装怀孕!

    郑华峰,老蚌生珠的是你,不是我!我可怜的长子早死了,现在唯一的儿子也被你不屑一顾!还要我强颜欢笑把一个庶子抬成这个府上最尊贵的主子,现在,你还要我们所有人为你的庶子去牺牲,凭什么,我也是高门出生,要我的儿孙去给一个庶子拼一条活路,你想都别想!”

    “你是不是疯了!”郑国公一把要掐上郑国公夫人的脖颈,郑楚延快一步挡在郑国公夫人面前,劝道:“还望父亲冷静,如今生死一刻,母亲难免有愤要伸!”

    “怎么,你这话,你也要造反了?”郑国公苍老眼睛微微眯了眯,那弧度有些冷得没有温度和寒意。

    “父亲说笑了,儿子这样的身体,就是父亲把生路留给儿子,儿子也活不了,既然这样,当然是给四弟了,这好歹是咱们郑国公府唯一的根!”

    “你能这么想就好,我们走吧,让你四弟跟着老三走。”

    “好。”

    郑楚延拉着恨意滔天的郑国公夫人,带着郑楚奕跟着郑国公走,他们这是去引开禁军,给郑楚枫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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