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狂风骤雨,没有一点春的柔和。屋瓦被雨水打声音大,噼里啪啦的,窗外鬼哭狼嚎,有些许吓人,一道道瀑布似的顺着屋瓦流下。

    距那日遇到的实力神秘的修者,已有时日。凌鹤飖捏着手中的灵符,失神瞧着跳跃的火光,思绪混乱。

    他不是不想踏上修真之途,他只是不愿和他在意的人为敌。

    他剪了剪油灯的灯芯,起身将厨房冷透的饭菜翻炒一遍,重新端回小木桌上,继续端坐在小板凳上。

    等得时间长了,不免有些昏昏欲睡,肚里的喧嚣勉强令他保持一点清明。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窝在角落的黄犬吠声唤醒了凌鹤飖,木门吱呀,推门进来一名高大俊秀的黑衣男子,在雨中走进,浑身非但不湿,一片干爽,还自带一股浓烈的花香,凌鹤飖分辨不出。

    “回来那么晚?”凌鹤飖揉了揉眼,软着嗓音,打了个哈欠。

    男人略显阴柔的脸绽开无奈的笑,他脱下披风挂起,瞧着面前乖巧的孩子:“不是说不用等我了吗?”他修长的脖子上是开得正艳丽妖冶的彼岸花图腾,一直没入衣襟里。

    如此招摇过市的纹路,他是魔修。

    “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凌鹤飖摇了摇头,起身去盛饭,语气平淡,莫名听来却有些委屈,大概是声音太软太轻的缘故。“我说过我会等你。”

    魔修浅浅的笑了,接过碗筷,脸上浮起歉疚:“是是是,没有下次了。我以后都会早点回来的。”

    凌鹤飖埋头吃着,沉默了许久:“这些天,你去办什么事?早出晚归的?出了什么事?”

    尽管有浓烈的花香掩盖,他还是闻到了奇怪的味道,眉头紧锁,然而他没问,他不想怀疑,只是试探性地开口。

    那日修者的话他耿耿于怀,如果不是大的变故,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与面前这人分开。

    是他不要自己了吗?还是……

    魔修没听出他的试探,毫不在意的用筷子撮了撮饭:“阿飖,你厨艺愈来愈好了。也没什么大事,练功出了岔子。”

    凌鹤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不再过问,皱着的眉却没松开。

    双方心思各异。

    暴雨冲刷下不知打落多少花叶,小木屋笼罩在暖黄的光晕中一片宁静的祥和。

    到了午夜,暴风雨没有任何消退的迹象,还愈渐加大。

    怀着心事,辗转难眠的凌鹤飖听到了木门开闭的声音。

    他心下一惊,翻身坐起,推开窗棂,那熟悉的背影隔着雨幕愈渐模糊不清,慢慢变得陌生。

    他迅速抓起衣服,胡乱地套着,拿起油纸伞就要追出去。魔修有事瞒着他,思及,他忽然猛地停下,莫不成,这就是原因?他握伞的手紧了紧,终于是跑了出去。

    遇到什么困难,两个人比一个人好。

    阿黄被惊醒,朝他吠了几声,见是小主人,懒懒甩了下尾巴,趴了回去。

    凌鹤飖半吊子的水平,还要靠着灵符,搜索那若有若无的气味。

    目的地火光冲天,魔气笼罩。

    他闯入那富贵人家里,终于在满地尸骸中,瞧见那抹刻骨铭心的身影。然后此时却无比陌生。

    打着的油伞不知何时坠落。

    他张了张嘴,雨水混着泪尽数滑落入喉间,苦涩冰凉,所有话语都在暴雨的掩埋下不见。

    那人缓缓转过身,手中掐着的少年正是不久前带头围着凌鹤飖的孩子。少年眉目狰狞,双目赤红,盈满恨意。

    不,不会的。他咬牙低头,眼泪混着大雨。

    凌鹤飖自小就是孤儿,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姓甚名谁。

    是方才的魔修将他在深巷子里捡回。人情世故,冷暖自知。

    那人虽是魔修,却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凌鹤飖有幸能在他的庇护下习字学武。

    他憧憬着修真一途,更希望魔修与仙修可以和睦。并不是没每一个魔修都罪恶昭彰。是那个人教会了他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善恶一念,善非善,恶非恶。

    可他毕竟是魔修,

    以杀证道的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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