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纱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用脚丈量了下大概面积,惊起一堆草里的小飞虫。

    她又兴奋地跑回来。

    “我觉得可以试试……对不起,我忘了,哎,你这脸,我看看。”

    她这才注意到春草耳朵和脸都红了一片,忙道歉。

    春草一怔,受宠若惊地连连退了下,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奴婢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我看看吧,先进屋,外面怪热的。”

    云纱拉住她的手腕进了屋子,找来毛巾湿了冷水递给她。

    “冰一下好受些。”

    春草接过,嘴角向下一撇,忍不住落了两行泪珠。

    “你受委屈了,下次这样的事我去吧。”

    云纱叹了口气。

    春草慌忙摇头,眼泪甩在空气里:“都是奴婢的错,主子吩咐这点事都做不好,奴婢不委屈。”

    云纱瞧她这瘦小的身躯站在屋中,显得单薄如纸。

    一双黑亮的眼像浸了水的宝石,被阳光一照,泛着水光。

    才十二岁的小姑娘而已。

    她心里有些柔软

    “这样,有什么事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就是了。”

    春草红着眼看她。

    她苦笑道:“你看我,说不定早晚要被赶出府,她们说得不错,我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你跟着我,也不是什么福气,以后有机会我让她们把你调走。”

    春草扑通一声跪下来就磕了头。

    “奴婢不走。”

    云纱吓了一跳。

    “干什么这…怎么又跪!”

    她真是要折寿了。

    春草哽咽道:“虽然刚跟姑娘,但姑娘是个好人,对奴婢也好,要是姑娘不嫌弃,就留下我吧。”

    “那我要离府呢?”

    “我也跟姑娘去,求姑娘给一口吃的就好。”

    云纱有心将院内的草锄一锄,奈何找不到工具,在院内翻完了也只有一把生锈的铲子,大约是谁曾经种花用的。

    她站在院门口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去附近转转,杨府家大业大,有的是没有住人的院子,或许能找着。

    再不济就只能还去找周婆子等人问问了。

    “姑娘,这是罗妈妈叫拿来的两顶纱帐。”

    有人冷不丁出声。

    云纱回头,被骄阳刺地眯了眯眼,看清眼前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

    她接过笑了笑。

    “谢谢啦。”

    小丫鬟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主子会跟自己道谢。

    她略羞涩地回了笑。

    “姑娘客气了。”

    云纱问:“你可知哪里有锄头和铲子吗?”

    丫鬟指着方向:“出了院子,从这条小路穿过去,沿着水池边走,是一个林子,由刘妈妈和她女儿管的,她们那儿应该有,姑娘可去问问。”

    哇——

    云纱眼一亮:“好。”

    她拿了纱帐回去,与春草抖落了开,欲装在床铺上。

    春草“呀”了声。

    “姑娘,这里破了个洞!”

    她着急:“一定是她们故意的!”

    云纱检查了一番,两顶纱帐都有破洞,不过一个大一个小些。

    她用手摸了摸那个洞,大约是她手掌一半大。

    “这个像老鼠咬的。”

    但另一个大口子显然是扯出来的,就不知是人为还是意外了。

    春草咬着嘴唇,涨红了脸。

    “我去找她们换吧。”

    “不用,补补用吧。”云纱道。

    她收拾屋里的时候,看见里屋抽屉里有盒针线来着。

    她进去翻找了出来,犯了难。

    “不过我不太会。”

    春草立刻道:“我会,我娘以前替人家补衣裳绣花呢,她教过我。”

    云纱惊讶了下,笑:“那你很厉害啊,比我厉害,我跟你学吧。”

    春草脸红,声音小了下来:“奴婢没这本事……”

    云纱笑道:“反正也没事,找点事做嘛,你先放着,等我回来一起弄吧。”

    春草点头。

    云纱进了里屋,又翻找了一会儿,找了把蒲扇出来,在门框上敲了敲。

    细小的灰尘浮在空气里,折出点点金光。

    出来的时候春草正蹲在院里拔草。

    她笑道:“拔要拔到什么时候还得用锄头。”

    春草道:“拔起来也快呢。”

    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总想找些事做。

    “根拔不干净,到时候种菜还得要锄头。”云纱摇了摇蒲扇,遮着阴看眼太阳,“我出去一趟,待会儿有人送午饭来了,你且先吃。”

    “我同姑娘一块去。”她站起来,手在身上拍了拍,有些紧张。

    “不用,院子里总要留人呢。”

    她将扇子举着搁在头顶,朝那小丫鬟指的林子方向去了。

    杨府院子大,比云家要大得多,云家勉强算良州最大的粮商,但春熙楼不仅只是良州最大的酒楼,在其他城市也有分店。

    杨家的大公子正是替杨家经营着京城那边,所以并不在良州。

    云纱在大太阳下转着,好在没有迷路,找到了那片林子。

    是片桃林。

    初夏,桃子尚未熟,个个挂满枝头青翠欲滴。

    这样管着林子的下人每到桃子熟了的时候,按照分量分给府上各位主子,剩下的或自己吃,或悄悄拿出去买了藏私,主人家也睁只眼闭只眼,所以有不少油水可捞。

    或许快要晌午了,云纱来时桃林附近并没有见到人。

    她等了一会儿,在一棵桃树下寻了个矮脚凳坐下歇了会儿。

    才刚坐下,就来了人。

    她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是个穿着蓝布衫的男子,身量较高,不算帅,但气质温和,像个秀才。

    那男子见了她,也讶异了下,朝她微微一笑,拱手行礼。

    “打扰姑娘了。”

    “不打扰,您是?”云纱站起来,礼貌轻笑。

    “在下祁洛川,是跟着家师过来的,家师姓李,经常来府上给杨三公子看病。”他微微欠身,“家师在为公子熬药,缺了味新鲜桃胶作药引,便让我来此看看。”

    “原来如此。”云纱点头,想起明灭的烛光下那个孱弱苍白的少年,问,“杨……公子情况还好吗?”

    “暂无大碍了。”祁洛川问她,“姑娘是管着桃林之人吗?不知可否容我进去寻一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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