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接过破布看了看。

    这应该是从凶手的衣服上扯下来的,质地很好的黑色布料,对方显然穿着夜行衣。

    布料一角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半朵莲花。

    这……是什么意思?

    “何伯,你是从什么时候跟随我爹的?可知他得罪过什么仇家?”

    何伯听她如此问,知道是大小姐想要给老爷报仇,心中十分欣慰,擦了擦眼泪回道:

    “我跟随老爷,算起来有十二个年头了。

    楚家据说是佃户出身,遇到荒年过不下去,楚家老太爷便将大老爷卖给了人牙子,一走就是三十多年。

    回来的时候,楚家老太爷太夫人就已经不在了,只剩了一个弟弟还在人世。

    大老爷便将弟弟一家接到肃州来,经商过活。”

    说起这个该遭千刀的楚二老爷,何伯咬牙切齿。

    “我们大老爷对他夫妻俩这般好,若不是大老爷将他认回来,他们如今还在戈壁滩上放羊打猎呢。

    如今大老爷尸骨未寒,他们就算计大老爷的家产,卖了他的骨肉!”

    “我爹当年被卖到哪里去了?”

    楚然赶紧打住他的话头,继续问道。

    哪知何伯摇摇头:

    “老爷只说是给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做家丁,他做的很好,又救过主家的命,所以愿意放他回来认亲。”

    “那我爹在肃州经商的时候,得罪过什么人吗?”

    要不要报仇,都得先弄清楚他是被谁害的。

    何伯又摇头:

    “楚老爷为人大方,乐善好施,是肃州城有名的义商,从来没跟什么人结下过梁子。”

    楚然摸了摸下巴:

    “那就有点奇怪了。”

    说着想起狠心将原主卖掉的叔叔婶婶。

    “会不会是二叔二婶觊觎我爹的财产,找人杀了我爹?”

    本以为这个猜测肯定接近真相,哪知何伯再次坚定的摇头:

    “这不可能,老爷之前虽然没在金钱上委屈过二爷,但对他花钱的数量和去向一直很在意。

    他说这个弟媳心思不太正,怕把他弟弟带歪喽,所以二爷的每一笔支出老爷都是有数的。

    而且老爷会武,虽然他没在人前表现过,但老奴却是知道,起码在肃州城,几乎没有人能敌得过他。

    二爷两口子不可能花钱找来这么厉害的高手。”

    楚然陷入了困惑……

    既不是经商得罪的人,也不是兄弟暗算,那只能从他消失的三十年里找了。

    可是何伯对楚荨之前消失的三十年又知之甚少,她该如何判断这仇人的身份呢?

    “小姐,要不你打开老爷留给你的包裹看看,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线索呢?”

    何伯见楚然一筹莫展,出声提醒道。

    楚然“哦”了一声,将何伯给她的包裹放在桌上,一层层的打开。

    包裹不大,再打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和纸,里面就只剩巴掌大小的东西了。

    入目所及是一本书,灰扑扑的,纸页都泛了黄。

    楚然翻开看了看,似乎是一本武功秘籍,上面密密麻麻画着的,是一个个小人在施展各种招式。

    嗯,她爹会武无疑了。

    可是楚然又翻了一遍原主的记忆,好像她老爹从来没在她面前表现过半点会武的样子。

    刚才何伯的意思,楚荨从未在人前展露过自己会武?

    这是为什么呢?

    放下秘籍,下面还躺着三个小小的东西:

    一个包装很别致的——炮仗?一块黑乎乎不知什么材质的——挂坠?还有一根像收起的纸伞形状的——发簪?

    他爹不是肃州城的富商吗?

    怎么给闺女留的东西不是银票地契,却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楚然问何伯这些东西是干嘛的,何伯也是一头雾水。

    楚然将那块黑乎乎刻着奇怪花纹的吊坠和那个造型奇特看起来更像铁钉的发簪看了又看,还是无法参透其中的玄机。

    至于这炮仗,楚然想当然的以为这东西肯定是混错了地方。

    他爹收拾东西的时候误将这家伙扔进包袱里啦?

    否则谁会将这么危险的东西跟书本布包放一起。

    万一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这一兜子宝贝就毁尸灭迹了。

    楚然将炮仗扔进装柿子的篮子,想着逢年过节的时候放给小浩儿玩。

    何伯见她这番动作很是不忍心,出门买了个很好看的木匣,让楚然把那炮仗装在里面。

    说毕竟是老爷留下来的东西,万一真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就算没什么意义,也该好好保存起来留个念想。

    楚然想提醒他火药过了期很容易就放不响了,楚荨留这个给她也许是想让她尽快给放了。

    但看老人家拿着炮仗无比珍视的样子,没忍心说出口。

    任他将东西仔细包好了,又塞回了楚然的包袱里。

    这个时候,谢家姐弟两个回来了。

    谢云清扭着谢云礼的耳朵,气呼呼的要让楚然评评理。

    原来这小子刚才在街上看见有人招账房学徒,又动了心思,想要去应聘,被谢云清及时给拉了回来。

    “当着嫂嫂的面,你说吧。前脚不是刚答应了嫂嫂要好好读书的吗?

    怎么回头又要去找工?还是个学徒,白干活连工钱都没有!”

    谢云清气的两颊通红,恨铁不成钢。

    谢云礼满脸委屈,辩解道:

    “学徒期只有半年,半年后我就能拿到工钱啦!

    我就是觉得嫂嫂为了我们家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我们也不能心安理得,总得想办法让嫂嫂过的好一点儿。”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示了小少年的心虚。

    楚然愿意留下来不假,可是她觉得让嫂嫂放弃那么安逸的生活,陪着他们一家人吃苦受累,心里就不大舒服。

    所以,他要挣钱,让嫂嫂过上比之前还好的日子。

    那姓何的老头子就再也没理由将嫂嫂劝走了。

    楚然又一阵暖流经过,她起身温柔的拍了拍小叔子的后背,安慰道:

    “你能这么想,嫂嫂真的很感动,但咱们也有言在先,我留下来的前提是,你也要跟你哥好好读书,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谢云礼撅着嘴十分不高兴。

    “你们都能赚钱,唯独留我一个吃闲饭的,我怎么能安下心来读书……”

    他不喜欢读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大家都在努力补贴家用,唯独只有他只吃不干,压力太大。

    何伯这个时候突然看了过来:

    “小公子想找个赚钱的活计?你觉得给人当伴读怎么样?”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