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人抱着,但急剧下降的坠落感还是让人心慌意乱。

    好在坑不深,短暂失重感后,他们落地儿。

    “你疼不疼?”

    叶穗从他身上爬起来,口气焦急询问。

    江潮说不疼,“这坑里有东西做缓冲,我没事,你呢?刚刚怎么回事?”

    他没忘栽下来之前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被他提醒,叶穗也想起先前后面滑溜溜的触感,一下跳起来四处拍打着身子。

    “江潮好像有蛇钻我脖子里了!”

    江潮顾不得打量周围情况,捡起滚到角落里的手电,健步冲她跟前。。

    她在原地乱蹦乱跳,江潮一只手就把她控制住了,语气严肃道,“你别动,越动越惊动它,我帮你看看。”

    “好,好……”

    自打昨天看见那玩意后,她甚至都不能提及那个字眼。

    一想到可能有东西钻进去,贴着她皮肤。

    叶穗身子抖得跟筛子有一比。

    手电筒四处找着,地上没蛇的痕迹,打着电筒打在她脖子以及下面的地方。

    入目只有一大片令人眩晕的细腻洁白,而且主人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还特地把衣服松的范围更大。

    江潮第一次看到不同于男人的脖颈跟后背,纤细修长的脖颈下是泛着光的莹白。

    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又像是阳春白雪。

    随着她的动作,乌云似的黑发调皮地钻到后背,黑白相交,说不出的魅惑绚烂。

    “江潮,有蛇吗?”

    她声音里小心翼翼,又满是慌乱。

    “没有!”

    江潮突然回神,掩饰似的后退了一步,叶穗松口气,正要后退时,胳膊又被人猛地拉住。

    “别动!”

    耳边惊雷炸起,刚放松的身子重新哆嗦起来,叶穗结结巴巴道,“不是没蛇吗?你别吓唬我啊!”

    “不是蛇。”

    话音刚落,带有茧子的粗糙手指已经触碰到肌肤上,江潮似是察觉到手下皮肤的颤抖。

    破天荒安慰了句别怕。

    她咬了下唇,知道不是蛇她倒不怕了。

    但是粗糙的指腹反复摩着她脖子后面的皮肤,这是不自觉的战栗好吗!

    江潮拿着手电,用了些力气在她皮肤上蹭了两下,松开她后,拿手电打在手指。

    指尖上东西黏腻,摆明是在不久前沾染上的。

    打着手电在黑暗里搜寻一圈,果然在她刚刚站过的位置发现了一根极其隐蔽的粗线。

    刚刚就是这条线蹭到她脖子上才被误会是蛇。

    江潮摸了摸那条线,上面果然有黏腻的液体。

    “江潮你看!”

    叶穗扯了扯他袖子。

    手电筒的光移开。

    黑暗地坑里,那两点还在燃烧着的香更加明显。

    江潮蹲下身子将其掐灭。

    怪不得叶穗在外面就说,隐约闻见有香的味道,大家那会还认为她疑神疑鬼。

    现在看着那烧了一半,马上要烧到布跟棉花的两截香,不得不感叹对方心思缜密。

    “这里危险,先出去!”

    细绳作为媒介,滴下来的汽油打湿在这些布上,如果再来晚一点,烧到一定高度的香,就会点燃这些布跟棉花。

    不等叶穗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腾空。

    江潮轻而易举地把她举到肩头,像是两人第二次在监狱外的湖水里那般,让她坐在肩上爬出去。

    叶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上去了,扭头要拉他,人家已经噌噌两下,如履平地般爬上来。

    厂房外面也是热闹非凡。

    昨天遇见的车间主任也来了。

    这么多公安在这聚集,他身为负责人肯定要露面的。

    男人见他们出来,陪笑道,“江队长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一直是模范车间,平时安全工作做的最严谨了。”

    “这人是谁?”

    江潮没理会他打的官腔,皮带一指,那语气要多酷就有多酷。

    “是维修工,在单位有十来年了,平时干活麻利又负责,别人有个头疼脑热还请回假,这哥们一年到头都不休息的。”

    “这么勤快?”

    “是啊,去年他还拿了厂里先进个人的称号呢。”

    可能是有人撑腰,也可能是过于自信,国字脸男人脸上的不屑一闪而过。

    “检查过了,死心了吧?还不快把我放开?”

    这……

    几个公安面面相觑,碍于没找到线索,求助似的望向队长。

    江潮蹲下身子。

    看他无所畏惧模样,冷笑道。

    “你心思倒是巧妙,里面的地沟里被你塞了好些飞棉跟易燃的布头。

    我想你一定提前测试过,香燃烧到不同高度各需要耗费多长时间吧?

    地坑里有燃烧到一半的香,只等它烧到一定高度,接触被你用汽油打湿的棉布。

    一场大火就能冲天烧起,届时你再跟你同伙赶来,趁着火势还没大就扑灭了火源。

    既能立功,又因为案发时不在现场,完全置身事外,不被人怀疑,我说得可对?”

    冷汗从他额头滴下,江潮话音刚落,男人呼吸节奏就乱了。

    在场几个公安听见这些话,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吧?!

    他要在棉纺厂策划火灾?

    乖乖。

    棉厂里放着多少原料跟布就不说了,轧花厂锅炉房棉纱仓库员工宿舍以及台车棉毛机之类的设备,就是常人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

    厂房跟厂房挨着,一旦有一点火苗,就会串联烧起。

    到时候室内烧、室外烧、空中烧、地面烧,火势不是正常人能控制住的。

    而且今晚还有动员会,市领导以及这么多群众在这,一旦发生火灾。

    踩踏事件是不可避免的。

    到时候还得死人!

    想利用这个来立功,真不知是聪明还是愚蠢。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江潮甚至没用梯子,就扒着窗户跟挨着厂房的电线杆,麻溜地上了房顶。

    在几人帮助下把水桶卸下来,脚一蹬铁桶倒地,从那出口流淌出来的,不是汽油又是什么?

    “这,这怎么……”

    车间主任看着流淌出的液体,呆愣在原地。

    这玩意放在房顶,接上水管是为了方便职工洗漱跟浸泡一些棉锭,谁知道怎么盛上油了啊。

    “本来铁桶里放的是晒热的水,但是咱们这个‘英雄’懂得不少,为了掩人耳目,每天往里面加了油。

    石油之类的东西密度比水小,所以油类物质会浮在水面上,这也是为什么叶穗会在屋子下面捡起油膏。

    这玩意就是他用来每天测量里面水还有多高。”

    说着,他手里露出盘在胳膊上的细绳,“你怕只有香的那点火星不足以点燃布,所以就用它把那些布跟棉花之类的打湿。”

    这种缜密心思,常人自叹不如!

    如果不是叶穗阴差阳错捡起了这个油膏,又正好看懂上面内容。

    如果不是先前两人在库房听见了他们的讨论。

    知道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他们真的能得手!

    也能完美的把自己摘出来,火灭了他们是英雄,一旦大了,他们控制不住,旁人也抓不到线索定他们的罪。

    本以为证据都摆在这了,男人怎么着也会认罪,但这人心理素质极好。

    就是死不松口。

    “队长……”

    就在叶穗以为这些公安还会找更多证据指证他时,江潮却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跟罪犯打交道,不论是心理还是气势上,都要压倒对方,江潮深谙其道。

    “放心,他会认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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