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晚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却再难入睡。

    深夜一片沉寂,只有她翻身时与被褥的摩擦声。

    枕头边上露出了一个硬物小角,余晚晚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本书。

    是褚昱买的。

    她随手翻了几页,没有一个图画,随手扔到了床上。

    还是睡不着,索性起身倒了一口冷水喝。

    小桌上还有褚昱摆得整整齐齐却没来得及收下去的笔墨纸砚,写好的手稿上字体端庄,余晚晚只认识上面的一个“晚”字。

    “怎么到处都是他的东西,也不知道收好!烦死了!”

    余晚晚一阵心烦意乱,把这些东西收拢到自己的箱子之中,眼不见心不烦。

    躺到床上之后,头脑还是一片清醒,她在想,明天还要不要去找褚昱,和他学写字。

    想到自己的狗爬字,她又是一阵生气。

    余晚晚想,自己从小就是死磕一件事情,直到把它做好的性子。

    小时候她不会自己梳辫子,孙雪娥忙起来的时候根本顾不上她。

    夏日里又长又厚的头发披在肩上,捂出了一脖子的痱子。

    她又痒又痛,学了好几日,终于会自己把头发弄起来了。

    这个世上就没有她学不会的东西!不能叫褚昱看扁了自己,余晚晚给自己打气。

    余晚晚又从床上下来,随意披了一件衣裳,拿出刚刚被她放进箱子中的纸笔,点上了灯。

    学着褚昱留下来的字,一笔一划地描写着。

    事实证明,她果然不是学书的聊,安安静静打算入睡许久都睡不下,盯着那些字看了一会儿,竟然在烛光下睡了过去。

    早晨猪叫的时候,余晚晚猛地惊醒。

    发麻的半边身子猝然一动,余晚晚疼得要叫出声来。

    她趴在桌子上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那股酥麻劲儿才缓缓过去。

    桌子上的纸沾了一团墨,还有一片已经干了褶皱,余晚晚看得心烦,将那几张纸揉成了一个纸团,丢到了一旁的篓子里。

    余晚晚边打着哈欠边下楼,虽然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睡了多久,但完全没睡好,还浑身酸痛。

    她有几股泄气,疼痛的肩膀就是自己不是那块料,赌气也没用最好的证明。

    今日又是一个大集,忙碌了一早晨,中午匆匆吃了一顿饭,余晚晚躺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待再次醒来,她看着日头不对,与褚昱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了。

    她忙起来擦了把脸,往约好的地方去。

    褚昱在一个小茶楼订了一间包厢,他们以后可以在这里会面。

    秋日之中北风带着凉爽,可余晚晚跑得满头是汗。

    等到那个茶楼下面时,余晚晚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么着急干嘛呢,让他多等一会儿也没事啊。

    可内心又觉得失约不好。

    余晚晚擦干脸颊上的汗,瞧见这儿刚好有一家卖桂花糕的铺子,她摸出几个钱,买了几块桂花糕。

    桂花蜜的香甜让余晚晚复杂的心情好多了,她边走边吃,很快便消灭掉了一块软糯香甜的桂花糕。

    她放慢了脚步上楼,包间的门未关严实,隐约可以听到里面的人声。

    “多谢褚郎君了,这样珍贵的琴谱你都肯借给我,双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呢。”

    说着,肖三娘子便又要给褚昱行礼。

    褚昱忙去扶她。

    “不必客气,我琴技粗鄙,这琴谱在我这儿反而是糟践了。”

    肖三娘子娇俏地笑了一下,带着几分崇拜地看着褚昱:

    “郎君也太谦虚了,你若是粗鄙,那我只能是小子无礼,乱拨弦作乐。”

    闻言褚昱也笑了一下:“真是不敢当。”

    肖三娘子拿他在余杭之时的雅名让天下皆知的抚琴高手阮先生都拜为好友来打趣他,拉着褚昱聊了许多这本琴谱的东西。

    褚昱的声音不紧不慢,一一耐心为她答了。

    二人一问一答,倒真有几分“琴瑟和鸣”的友好。

    余晚晚站在门口想,手中握着的桂花糕都快被她捏成粉末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或者要不要走。

    说了一会儿口干舌燥地,褚昱倒了一杯茶,请肖三娘子吃。

    “肖娘子吃杯茶。”

    肖三娘子坐在小凳上,两手捧杯,是个标准的淑女吃茶的动作。

    她浅尝了一口,便将茶碗放下了。

    “对了,还有件事想要麻烦褚郎君,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褚昱也吃了一口茶,点头道:“您请说。”

    “我那有把桐木琴,年头久了,换了新弦,声音却不如往日好听了,请了琴师来也找不出问题,不知你能否请阮先生帮我看看?”

    褚昱想了一下,觉得此事应该不难:“你下次可将琴带给我,我给阮先生修书一封,顺便将琴带回余杭,只是一来一回时间颇久。”

    肖三娘子摇了摇头,道:“没事的,那把琴我用了许多年,有了感情,只是等一等无妨。”

    她又品了一口茶,这是一壶带着蜜味的桂花饮子,不太像是褚昱会喜欢的。

    “褚郎君喜欢喝桂花饮子?我家有上好的涧西茶,配这个最好不过,下次来带些给您。”

    褚昱回绝了:“不必不必,随意叫的一壶罢了。”

    肖三娘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将茶碗中的茶喝尽起身:

    “瞧我,都忘了您在这儿是约了别人,还拉着你说了半天,早该告辞。”

    “不打紧的。”褚昱也在纳闷,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人来。

    不过想到余晚晚的随性,想来可能又有什么新鲜事儿先把她勾走了。

    肖三娘子还是起身告辞了,她拿着琴谱,又一次谢了褚昱。

    余晚晚正靠着门,她既不想就这么离开,又不想进去打扰,只能望着来来往往的茶博士和茶客,倚着门发呆。

    竹门忽然从里面打开,肖三娘子带着她的女使从里面出来。

    转脸便碰见了余晚晚,她惊了一下,没想到这儿还有个人,但还是与她致了个礼。

    褚昱送她出门,没想到余晚晚就在门口站着。

    “你站这儿作甚?怎么不进来?”

    余晚晚跟着他进了屋,这间茶楼不大,能听得见楼中琵琶女弹琵琶的乐声。

    褚昱拿了一个新杯子,给余晚晚倒了一杯饮子,可这壶小,倒到一半,饮子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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