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近勋贵圈起了大风浪。

    建昌侯张延龄杀妻桉还未结桉,他抢人田地、打死田主之事又甚上尘嚣。

    只是这事还正悬着的时候,寿宁侯张鹤龄却主动认罪,说自己管教弟弟不严,让弟弟建昌侯骄纵,失手打死弟媳顾氏。

    张鹤龄做主,将建昌侯张延龄宠妾发卖,赔偿顾家失女精神损失三千两;

    另,寿宁侯府和建昌侯府退还京畿庄田10处,近三万余亩!

    相比较张延龄杀妻桉,张氏兄弟退换京畿庄田的事情那绝对是爆.炸性的消息。

    寿宁侯做出表态后,建昌侯张延龄的桉子很快也审理做了结论。

    刑部认为建昌侯张延龄虽然是失手过重打死顾氏,但也是杀人之罪,顾念顾家愿意不深究,判杖刑五十,流放一千里;

    桉子定型后上交大理寺审核,大理寺对刑部的判罚无异议,上交皇上做最后的审议。

    大明嘉靖帝朱厚熙看了上书,做出批示:

    建昌侯张延龄宠妾灭妻造成妻子顾氏丧命,虽算失手太重之过,念其认错态度还好,且顾家愿轻谅,剥夺起建昌侯爵位,杖刑三十,发配沧州兴济原籍三年反思其过!

    ……

    “你这个无用的!竟然将张家这些年在京城的产业都捐出去了,谁给你的权利!爹娘活着的话,一定将你这逆子撵出去!”

    张太后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团扇朝张鹤龄扔了出去,仍不解恨,还将手里的茶杯要朝自己的大弟投掷而去。

    “太后!”

    一旁的嬷嬷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张延龄正跪在地上向张太后请罪,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根本没来得及,不!他也没打算先告诉张太后,一旦说了,事情根本就办不成。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后,他直接前来请罪,面对张太后的怒气!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姐姐,这事情必须先斩后奏!

    只是事情结束后,他还要过来请罪,好消了自己这个长姐的怒气,以免她做出什么冲动行径。

    张鹤龄只觉一股热辣辣的液.体顺着自己的眉骨顺流而下,刹那间的功夫,血迹沾满他半边脸颊。

    他这些天忍辱负重,几日没睡个囫囵觉、伏低做小,为了弟弟,为了保住张家,求爷爷告奶娘奔波,满心的委屈和怒气在这一刻瞬间就爆.发出来。

    纵然再软柿子的性格,软泥也有三分性!

    张鹤龄眼睛通红地看着张太后。

    张太后飞扬跋扈惯了,对两个弟弟虽然偏向,但一直是命令颐指气使的架势,特别是对这个大弟,在她眼里,这个大弟就是个和软柿子的性格。

    今日这个大弟却怒目圆睁,半脸血湖拉地看着自己,不免有些胆怯惊吓,她没想到大弟发怒起来的面目竟然也如此可怕。

    先前更未想到自己一个茶杯下去,竟然砸在大弟眉骨上,如果再斜一点说不定就砸到眼睛,恐怕寿宁侯张鹤龄以后就有了外号“独眼龙”!

    “如果我不那样做,你觉得小弟还能保住性命?杀妻、抢人田产谋财害命,仅仅一项就足够要他性命!你以为他真是失手杀了顾氏?他就是个蠢蛋,杀了顾氏,还剖肚取去自己的孩子,让孩子活活冻死在外面!我的好姐姐,这就是你这些年宠爱的聪明弟弟!”

    “你准备怎么保下延龄?一哭二闹到新皇那里去闹?你那样做莫不是想将我们兄弟俩快点送上断头台不成?先前我们为什么被抓进牢了几天,还不是你非要在新皇面前邀功显示自己?如果不是那样,我们能被当作靶子抓起来?”

    张鹤龄看着张太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如果不是我,你能有如今的富贵……”

    张太后气得浑身颤抖,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全身心为了娘家,不想到头却被自己大弟弟这样指责。

    “是的!大姐,如果你不是被选妃进宫成了孝宗的妃子,父亲恐怕最高也只是国子监的监生,现在早已在沧州老家守着田产过日子,我和小弟可能最多中个小秀才,也可能是做个小生意买卖,普通过日子!我们感谢你,是你让我们领受了这京城的繁华富贵!可是,大姐,你知不知道过犹不及!你从小顺风顺水惯了,根本不了解这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不是孝宗和先帝的天下,如今是新皇朱厚熙的天下!”

    “他斗倒了你丈夫和儿子都斗不倒的杨廷和,如今朝堂大权都在他的手中,你还以高高的太后自居,随意指挥,你觉得他能听你的?是的!他不敢直面跟你硬杠,他为了维护体面,可是我和延龄就会成靶子,今天是延龄,明天就有可能是我!反正我们的富贵也是皇家给的,如今算是还给皇家,物归原主,我只想自己家平平安安!”

    “如果你不想我们张家灭门无存,我劝你不要再干涉我们张家的事情!以后是穷是富,我张鹤龄绝对不会埋怨于你!”

    张鹤龄想起那天张璁对自己的点播,身上还时不时惊出一身冷汗。

    血迹眯住了一侧的眼睛,张鹤龄用手摸了下,转身离去。

    张太后颓然地坐在座位上,眼神悲凉,瞬间老了许多。

    “太后!”

    一旁的嬷嬷有些担心。

    “你说我是不是管得确实太多?”

    半晌,张太后喃喃地问道。

    “太后……太后要我……说实话吗?”

    ……

    定国公府。

    徐光祚神情憔悴地躺在床上。

    儿子徐延德在一旁侍候。

    “你说寿宁侯和建昌侯的田庄都上交了?”

    徐光祚还是不确信地问道。

    “是的,父亲,我看他们就是为了讨好陛下,免了自己的那些罪责罢了!这样也好,先帝没了,张氏张狂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我看那张延龄以后还张狂不张狂,听说五十杖下去,那厮哭爹喊娘的,怂得跟孙子一般,哈哈!”

    徐延德忍不住笑道。

    “闭嘴,你这蠢货!”

    徐光祚气得胡子直颤。

    “父亲?”

    “我如今年纪已大,身体也不大好,你……你竟然看事情如此简单,我徐家……我徐家……咳咳咳……”

    徐光祚咳个不停,吓得徐延德赶紧起身为父亲斟茶让其喝下去顺气。

    “父亲莫生气,儿子虽愚钝,请父亲多指点!”

    徐光祚虽然有三个儿子,但其他两个都是小妾生的,做不得数。

    在这个年代,庶子再聪明能干,那也是庶子,在嫡子面前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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