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来到敬意楼的客人,不仅尝到了各个纨绔府上的拿手好菜,还有张梓若府上特意提供的新菜色,另有别出心裁的表演观看。

    此外,潘英他们的学习经验与心得,硬生生把敬意楼变成了一场学习交流的讲座。

    但来此的客人们都觉得很高兴,因为比起寻常的酒楼,文化学识的交流,使敬意楼与客人们显得更为风雅脱俗。

    况且,他们也确确实实在此看到、学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应邀而来的程夫子夸张梓若教有所成,学生们情深意重,假以时日,敬意楼定当成为一则美谈。

    张梓若回赞程夫子桃李满天下,弟子们个个才华横溢……她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云淮。

    云淮自从回宫以后,极少有出来的机会。上次见云淮,还是乐园开业的时候。

    云淮说,他虽然考中了状元,但因为年纪之故,依然被要求继续读书。每日跟着几位重臣学习,皇上还让他挑了两位伴读。

    张梓若瞧瞧带着北熙在外面看节目的照儿,暗想:云淮现在还在读书吗?有好好休息吗?在宫中他会不会自己把自己逼得很紧,像上了发条一样不断地学习?

    宫中,云淮早已完成了功课,正在抄写题目。他的伴读顾童进宫以后,熟练的给他研磨,并小声讲述着他的父亲去乐园时的所见所闻。

    云淮听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官员名字,听着赛场上所发生的事件,下笔沉稳,丝毫不乱。

    等顾童说完后,他放下毛笔,拿起抄满了题目的纸张看了看,说:“这些送给我娘,她肯定高兴。”

    ……

    乐园比赛的事情,皇帝比云淮知道的更早。他拿着一份到场的官员名单,从头浏览到尾,神情莫测地把名单扔到御案上。

    汇报具体过程的太监身子微微一抖,腰背拱的更加厉害了。

    皇帝眼眸半阖,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听。

    太监回禀完毕后,宫内便陷入一片沉寂。皇帝挥挥手,让人退下。

    他拿起桌子上的名单又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大长公主,他的好姐姐,他念着一母同胞的情谊,念着年少时长姐的相护,登基之后,对之多有照顾。只要不是太过分,能同意的事,他都纵容支持。

    对长姐所嫁的陶家,他也多有恩宠。陶家,可以说在京城风头无量。就是与皇后的娘家相比,也丝毫不差,甚至还更胜一筹。

    如今看来,这份恩宠已经让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竟然有这么多的官员前去捧场。

    百官,究竟是她大长公主和陶家的官员,还是朕的官员?!

    这份排场,恐怕朕微服私访,也不过如此!

    乐园,以陶家的实力,难道不知乐园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吗?买通播报人员,为他陶家服务,莫不是真把陶家当京城第一了?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

    陶家,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些!

    皇帝闭上眼睛,缓缓吸口气,对乐园之事,心中不愉,但多疑的性子又让他下意识怀疑,这里面有没有别人的手笔?

    他吩咐太监,招大长公主进宫,想要听听大长公主的说辞。

    大长公主应召而来,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贯的亲和。

    说起乐园的事,她像普通人同家人抱怨一般,抱怨着潘英他们下手重,孩子遭了大罪,受的伤到现在还没好。

    抱怨祸害源头张梓若,说但凡她拦着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皇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眸中却透出审视。他半开玩笑的说道:

    “张夫子可是朕的肱骨之臣啊!是朕亲自下旨褒奖的世间奇人。

    婉莹看不起,鹤鸣让磕头,要是张夫子真的跪下,认了名声,朝他们磕三个响头,到时候朕的金口玉言,恐怕都要成废话闲言了。”

    “怎么会?说来说去,咱们都是一家的。虽说张夫子身为县君,碰到身份地位高的人,行礼本是应当,但婉莹也并未要求她做些什么,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被她的学生挑事辱骂,生了事端。

    鹤鸣说磕头也不过是气话罢了,主要是为了他姐姐出气,他们兄弟姐妹感情向来好,就像咱们姐弟一样,都看不得对方受委屈。”

    大长公主有意无意的帮皇帝回忆童年,皇帝点点头不接话。

    大长公主转而恭维皇帝,说天下奇才众多,个个都想为皇上效力。张夫子运气好,得到了皇帝的赏识。但既然得到了皇帝的看重,就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免得辜负了皇帝的提拔。皇家颜面,不容侮辱。

    皇帝笑了笑。皇家颜面,亦或者说陶家颜面?

    看看大长公主的这份姿态,他已毫不怀疑那些官员就是被陶家叫去给孩子捧场的。她还真把官员当成了自家的下属!

    往日听大长公主说话,皇帝觉得亲近,今日却只觉得这些套近乎的话,让人不耐烦,甚至厌恶。

    皇帝直接敲打:“皇家颜面,不容亵渎;皇室之威,不容践踏。这句话,皇姐也记到心里才好。”

    大长公主惊疑不定地望着他,缓缓起身行礼:“是我教子无方,丢了皇家的颜面,请皇上责罚。”

    皇帝也不叫她起,而是望着她,淡淡的说道:“你是该责罚,但不是因为丢了皇家的颜面,而是因为太有皇家的颜面!什么能插手,什么不能插手,朕以为你同在宫中长大,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大长公主一惊,迅速猜到皇上发怒的理由,应该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定是关于权力的问题。

    她自问,自家并没碰什么不该碰的权力,而且,乐园的管事在他儿子受伤的时候,都不把敌手给换下来,她才是委屈那一方!

    “皇上,我若是插手乐园之事,鹤鸣他们如何会被人打伤?又如何会落个惨败?乐园管事对我都不假辞色!你若是不信,尽可让人去查!”

    皇帝淡淡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比赛的过程中,邓越早就击败了鹤鸣,播报人员却视而不见,公然袒护鹤鸣。皇姐,朕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朕的人,还是你的人了?”

    大长公主一个冷颤,连忙说道:“皇上!这一定是别人的陷害!我们从未向乐园的播报人员传递过任何消息!”

    皇帝不偏信一家之言,让人乐园管事和播报人员带了过来。

    播报人员跪在地上,眼角余光悄悄瞧大长公主一眼,哆哆嗦嗦的说:“小人、小人……皇上恕罪,是小人疏忽,没有看清邓少爷的出招。当时两边都有侍卫,邓少爷和陶少爷在中间,小人一时未曾看清,所以才没有及时播报。”

    皇帝一言不发,心中对陶家的猜忌反倒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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