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隔壁那户养的大公鸡嘹亮的啼鸣声中,叶林一家子早早醒来,虽说两家隔着四五十米远,但那声音就跟清晨的闹钟一样,不叫醒人誓不罢休。

    在第n次循环下,叶林不得不打消了睡个懒觉的想法,撑着酸痛的身体起了床。

    昨天一路上都只顾着聊天儿和打探消息了。卖完菜谱,放下心中大石后,回来的路上也不觉那板车颠簸。谁知等晚上躺到床上,才觉不对。

    原身这小身板本就不强健,且还刚病愈,昨天这么一来一回,现在身上感觉跟被车子撵了一遍一样,真恨不得把自己粘在床板上不下来。

    好容易坚持洗漱完,吃过早饭,猫着脚,正打算回床上躺一躺时,突然见叶阿婆拿出了一把巨大剪刀,顿时把叶林唬了一跳。

    难道还没开始偷懒呢,就被抓包了?这家长也太虎了点儿吧。

    却见她随即又拿出一杆小秤,将昨日叶林带回来的银锭子拿了出来,原来这是打算剪银子吗?

    叶阿婆见叶林疑惑地望着她,扶了扶头发,面露窘迫:“昨儿林哥带了这么多银子回来,把我高兴的哟,晚上躺在床上还乐呢,可一会儿这心就悬起来了,”

    “咱家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银子,这万一要是夜里进了小偷可怎么办?我赶紧从柜子里衣服底下把这银子拿出来,一般人都在这藏银子”

    “想了想放到了床底下,辗转一会儿还是不安心,又放到了俺老婆子这枕头底下。一会儿又想着这地方太明显了,还是不成,哎哟,我这晚上挪了得有四、五回,一宿都没睡踏实。就想着尽早把这银子还了吧,免得天天都提心吊胆的。”说着还捶了捶腰。

    叶林顿时哭笑不得:“这么着也行,不过以后,孙儿要为您挣更多钱咧,以后莫说是三、五十两银子了,就是三、五十两金子孙儿都能给你挣来。”

    “您啊,就安心做个老封君,到时候咱们再雇上些看家护院的人,若是那偷儿敢来,定叫他有去无回”

    把老太太逗得心花怒放,手都在抖。

    叶凌忙接过剪子,尝试起来。

    两人说笑间将银子称剪完毕。叶林本想跟着叶婆婆一起去还债,叶婆婆却道:“你温书要紧,莫要浪费时间在这些杂事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各家还债,顺便唠唠嗑。”

    叶林估摸着村里人应该都养些鸡鸭,联想到幼时被大公鸡追到满院子逃的恐怖经历,顿时从善如流的答应了下来。还是在家瘫着翻翻书的安全。

    叶婆婆又道:“最最要紧的是,我一次只去还一家,剩下这些银子放在家里,你可千万要看好了,莫要让银子离了你的视线。”

    叶林忙保证到:“好嘞,我叫小弟小妹跟我一起看着。”

    叶家村外·小溪旁·八卦交流处

    在这哪家娶个新媳妇都会被津津乐道的谈论一、两年乡村,俊朗小郎君——既叶家村第一文化人——叶林的出门,无疑又成了八卦交流处的重要谈资,各位大姑娘、小媳妇谈兴正高: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日叶小秀才一大早就出村筹钱去了,过了晌午就回来了,还带着一板车的米粮山货咧,你们说他是不是已经筹到钱了?”

    “不能吧,我听说他是和赵猎户一起去的镇上,按着他们坐驴车的脚程,除掉路上的时间,在镇上也就待了一个时辰不到,这点子时间,怎么够?”

    “一个时辰也够拜访一两位同窗了吧?说不定已经借到了,要不然哪来的钱买一板车的东西。不知他同窗是否也如叶小秀才一般眉清目秀”

    “叶萍儿,你家不是就住在赵猎户隔壁,有没有什么消息?”一姑娘仰着红扑扑的脸问道。

    “你问我就问对了”叫叶萍的一个圆脸姑娘看周兰儿,得意的望向众人,“我昨天亲眼见着他们回村时板车上是空的,是赵猎户从自己家里拿了许多粮食给叶林送过去的。”

    周兰儿掩饰住心中失望。

    “那赵猎户一直与叶家关系颇好,指不定这次又是他借给叶家的呢。”

    “那也不一定。这次可是有许多粮食呢,再发善心也不至于把自己家都搬空吧。”叶萍停下手中的活计,眼睛都瞪大了。

    “那也可能是叶小秀才从赵家买的呢”周兰儿辩道。

    “哼,就算在一个时辰内,来得及去拜访两三家同窗,叶林他也不可能筹到钱!”李大妮儿这时又跳了出来,众人纷纷好奇地看向她。

    李大妮儿感觉到大家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挺了挺胸脯:“就不提读书上进,考取功名的人,本就不会关注庶务杂事,就说现在这是个什么时间?”众人纷纷摇头道不知。

    “现在离乡试只有一个月,我问过我相公了,他说那什么科试之后,学子们都闭门备考,就算有人求上门都不见客,哪里会有人给他借钱?”李大妮儿扬起下巴,扫视一圈。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剩这几天,叶小秀才岂不是很难筹到银子了?”周兰儿上前几步,关切的问道。

    “可不是,更何况他一个穷秀才,能结交到什么富贵同窗不成”

    正说着呢,突然一小媳妇抱着盆跑来,“你们知道吗?叶婆婆去村长家还银子啦!”

    “此话当真?”

    “不可能吧?”

    那小媳妇好不容易知道一个别人不晓得的消息,正准备给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好好说道一番,哪容得别人质疑:

    “我可是亲眼看着叶大娘去到村长家,怀里还鼓鼓囊囊揣着些什么,我一看这架势肯定有事儿啊,于是连衣服都顾不得来洗,蹲在村长家门口,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呢,你们猜如何?”

    “怎么样?”众人围上来,纷纷问道

    “你听到叶阿婆跟村长说什么了吗?”

    吊足了胃口,那小媳妇才继续:“嘿,只见村长把叶阿婆亲自送出门来,那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一朵花儿了,嘴里连着说好,那叶阿婆怀里的东西也没了,肯定是去还钱了。”

    “是吗?是吗?”众人都兴奋起来,有那借了钱给叶家的,想着自家的钱是不是也能还上?更多人则想着难不成叶林真从那里借到了钱?这钱是从哪儿来呢?

    “不可能,你们别瞎猜了,指不定是那叶婆子拿了些什么东西去贿赂村长,想让村长再给他们宽限些时日呢。”李大妮儿振振有词

    “村长收了东西高兴,自然要高兴。要是真借到了钱,怎么不见给李婶子家还钱啊,赵婶子呢,你们家收到钱了吗?”大家相互对视,似信非信。

    正说着呢,又见一小娃跑来,拽着李婶子袖子就走,嘴里还喊着:“娘,叶阿婆来还钱了,家里没人,她让我来叫你。娘,咱家有钱了,下次赶集再给我买糖葫芦吃吧,只买一根就行,我和兄妹们分着吃”

    李婶子喜上眉梢,连声回好,衣服都不管了,撂下就往家走。

    赵婶子一喜,也直直望着村口,恨不得她家娃儿也突然蹦出来,叫她回家收钱。

    李大妮儿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正要再说什么,

    赵婶子可不管李大妮儿怎么想,她心里烧着把火,也收了衣服,抱着盆儿就家去了。

    李大妮儿闹了个没脸,哼哼说道:“不过是借了王家还李家,拆东墙补西墙罢了,最终还不上钱,还不是得去求人牙子,有什么厉害的。”说罢,也扛着盆儿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对着李大妮儿心里又厌恶了几分,那来报信儿的年轻媳妇问道:“也没听说叶家得罪过李大妮儿呀,怎滴她说话如此不中听?”

    一个年长些的媳妇儿见竟然有人不知,忙抢答:“说起来叶家不仅没得罪过他,反而还对他相公有恩嘞,他相公董安,小时候可是在叶老秀才那儿读过几年的私塾呢,”

    见几个年轻姑娘也盯着她听,说的更起劲了:“董家也是盼着他成才,供他读书,可惜到他十八、九岁上还是没有过童子试,却将家底子都耗费的差不多了。”

    “后来又为了他聘了这媳妇儿李大妮儿,这几年花用的都是李大妮儿的嫁妆呢。”

    “哎哎,这我知道,当时他家聘李大妮儿的时候,找的媒婆儿是我堂妹的小姑子家的亲戚,那李家算是咱们几个村儿里的小富之家,给李大妮儿准备的嫁妆可不算少,当时好几户人家都想求娶她,他们山洼子村的赵秀才也想娶她咧!”另一人也加入了爆料。

    “那他怎么会嫁到咱们村来?”几个姑娘顿时更感兴趣了。

    “嗐,那时那赵秀才还不是秀才,也是没有考过童子试的白身。”

    “这董安和那赵秀才一比,身材高大许多,且当年他们家求娶时,可是信誓旦旦保证,那董安童子试有了几次经验,这会一定能过,那赵秀才当时还未考过,相比之下就差了许多。”

    “结果谁能想到啊,这么几年下来,那董安考了数次还是没过,反而是那赵秀才已经过了童子试。李大妮儿能不恨吗?”

    “可这跟叶家也没有关系呀?”叶萍儿,和周兰儿都急急问道。

    “嗨,这嫉妒心一上来,不就有了关系了吗”年长媳妇说道。

    叶家这边儿还完了钱,心中轻松愉快,正热热闹闹的准备着膳食,却不知一场阴谋正向他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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