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

    连日阴雨的榕城今早出了太阳。

    今天周五,民政局周围行人不多。温暖的车还在修理厂,她打的过去的。她向来准时,到街边的时候9:45分。

    原以为傅律师大忙人会迟一些。

    她也做好了等他的准备。

    温暖下了车,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民政局门口的大理石台阶前,傅承御就站在那。

    不同于平日里的穿搭。

    今天他穿着格外不同,深秋的榕城风凉。他穿着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一条简易的黑色裤子,一双休闲运动鞋。

    没戴眼镜。

    腕表也没有佩戴。

    简单清爽,没有任何物件修饰,不掺杂任何伪装。

    柔和的日光落在他身上,冷漠疏离感褪去,平添了几分儒雅随和,多了些人间烟火气息。

    另外。

    温暖今日穿了条白色的加绒长裙,搭着一件外套。

    好巧不巧的,跟他挺配。

    所以,过路的人往他们这边多瞥了两眼,无需言语,就觉得这两人是来结婚的。

    温暖抿了抿唇。

    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走到傅承御身旁,她没抬头去看他:“路上堵了十分钟车,进去吧。”

    “嗯。”

    两人一同进了大厅。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双方持户口本和身份证进行了结婚登记。在审核登记表的过程中,温暖傅承御去后方屋内拍摄双人照。

    再回到大厅,领到两个红色小本。

    里头的双人照盖着半边钢印,傅承御难得脸上带了笑,笑容很浅,但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他眼眸中的笑意。

    相反的,温暖表情就很淡。

    没等温暖多看一眼,一只大手横了过来,将她手里的结婚证拿走了,傅承御:“我收着。”

    她没有意见,“好。”

    门外。

    林助理在车边等着。

    两人上车后,他上了驾驶座,驱动车子往市中心医院去了。

    “你和乐宝之后搬到北辰别墅住?”

    “乐宝认生,短时间内很难习惯陌生的地方。”温暖回绝了他的话,搪塞道:“等手术成功,乐宝养好身体再说吧。”

    “嗯。”

    “……”

    之后,一路无交流。

    抵达医院。

    傅承御跟着护士离开,温暖则去了道森医师的办公室。手术方案早已设计好,如今骨髓到位,手术在半小时后就开始了。

    手术费用不低。

    但还在温暖承受范围之内。

    她在代公馆为代尊卖命的七年时间里,资金积累也算丰厚。走的时候,除了首都境内的不动产和股票,能带的都带走了。

    温暖在手术室外站了许久。

    女人身形有些佝偻。

    她抬着头,目光呆滞地望着上方刺眼的红灯。一双手交叠握着,攥得很紧。

    半晌她才抽回思绪。

    转身打算去门诊部一楼缴费。

    不仅要缴纳手术费,还得交一些保障费,以及预先交好万一要输血的费用。乐宝遗传了傅承御的血型,稀有的熊猫血。

    价格昂贵。

    且医院血库存量并不是很多。

    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就得从周边地区医院调血过来,也是一笔高昂的费用。

    温暖都仔细算过。

    算清了每一分每一毫。

    她目前的资产,可以让乐宝用最好的医疗资源度过恢复期,然后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直到大学毕业。

    “叮——”

    电梯打开。

    见到门外神情恍惚的温暖,林助理连忙走出来扶住她:“太太您去哪?”

    “缴费。”

    “您不用去交了,先生都提前交过了。”林助理解释着,又说:“乐宝小少爷是先生的儿子,先生肯定会负责他治病的一切费用的。”

    温暖听着。

    约莫过了五六秒钟,才迟缓地点点头。

    她转过身,迈着步子,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折返手术室门口。林助理站在原地没动,一直注视着她,看着她走到长椅旁,坐下去的时候坐空了半边,跌到了地上。

    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她一只手撑起胳膊,另一只手扶住墙壁,慢慢站起来。

    看到这一幕,林助理眉心紧紧蹙起。他不禁想起多年前代公馆时期,那个扎着高马尾,一路过关斩将超越同时期所有人,站在最高位的女孩。

    她笑容灿烂,肆意张扬。

    跟先生订婚的那一年之中,她更是漂亮明艳得不像话。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阳光色彩,光是看着都能被感染。

    林助理记得那是冬天。

    F国四季如春,冬日很少下雪,那年却罕见地有雪。天气预报说,会在傍晚7点下小雪,太太很想看,先生答应陪她一起看。

    先生提前半小时结束工作,却因为路上堵车回兰园晚了。

    没赶在7点前回去。

    进了院子,就看见太太抱着芝宝站在屋檐下的大理石台阶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等先生走近了,她还往高两级的台阶上走了几步。

    站在高处,低头数落他:“傅承御,你承诺的几点钟回来?”

    先生也不动,抬头望着她故作凶巴的脸,“7点。”

    “现在已经7点40了,你迟了40分钟,雪都要化了!我今天晚上要是看不到雪,以后你别想让我再搭理你一个字。不对,从现在开始,我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芝宝被她这几声吼吓着了,掉到了地上。

    太太扭头走了。

    气冲冲地回了别墅。

    望着她生气的背影,先生无声笑了笑。他弯下腰将芝宝抱了起来,跟上太太的步伐。

    晚上确实没有再下雪。

    7点10分左右下了一小场雪,之后就停了。

    但是,兰园别墅下了很大的雪。

    绒毛大雪。

    纷纷扬扬,如柳絮般白净美丽,瞬间就将庄园染成了纯白颜色。

    太太穿着棉服去堆了一个雪人。

    她喜欢挑事,捏着雪球去扔先生。先生学着她揉了个雪球扔回去,把她砸中了,她笑容满面的脸忽然就垮了。

    也是那次。

    先生学到了一个新道理,不管是扔雪球还是其他竞技,只要有输赢的定论,都要让太太赢。

    “小暖,下大雪了。”

    “这是我运气好,不是你迟到的理由。”

    “嗯,下次不会迟到了。”

    “不信。”

    “……”

    “不是说不跟我说话吗?再说一个字就是小狗?”

    “傅承御,闭嘴。”

    “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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