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家人?”沈清风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几分畏惧。
当初他的确屠了叶家满门，可命令是清柏帝君亲自下达的，他不敢不从。
他不过是清柏帝君手中的一把刀罢了，他只想将少凛发扬光大。
当初手上沾满鲜血，几百条医家人的性命死在他剑下，这几年他何曾睡过一次安稳的觉?
他少凛弟子面临着被屠，一切都是天命啊！
“沈某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但请叶姑娘放了我少凛那些弟子，他们是无辜的……”
沈清风低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沈某愿意为当初的事情赎罪，只要叶姑娘饶恕那些弟子，沈某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周围的弟子像是知道掌门要做什么，红着眼眶唤了几声。
“师父…”
“掌门。”
叶子苓心中冷笑。
无辜?那她圣医族的每条生命就不无辜?
她只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沈清风起身，不舍地扫了众弟子一眼，默默那起腰间的长剑，“叶姑娘，沈某愿以死赎罪…还望你放了我少凛那些无辜的弟子，我在泉下也会跟圣主和夫人赔罪，若有来生，沈某甘愿给圣医族做牛做马！”
“师父…不要！”
“掌门！”
沈清风脸色苍白，双唇已经被咬破渗出点点殷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还没等弟子拦住，沈清风猛然抬手将长剑刺入自己的胸膛，顿时鲜血四溅。
他脸色惨白，双眸紧闭，跪倒在叶子苓面前。
叶子苓闭眸，掩盖掉眸底的情绪，心底有一丝松动，可随后又被坚定的仇恨覆盖。
报仇后的快感很好，但这并不能解决她心里的痛苦，明明沈清风已经死了，可她却没有多高兴。
“爹爹！”沈月如刚从街上回来，看到这一幕，惊慌失措，猛跑扑上前抱住沈清风，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爹爹！你醒醒！你别吓我，你不能死！”
沈月茹的心仿佛被撕碎了一般，她不能再失去爹爹了！
看着沈月茹大哭的模样，叶子苓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扑向父母尸体的画面，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深有体会。
若是一切可以制止，若是没有那场屠杀，根本不会发生这一切。
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不能重来。
凌羲走上前，伸手扶住沈清风的身体，按了按沈月茹的肩膀，安慰道：“师妹，让掌门安息吧。”
叶子苓睁开眼睛，看向凌羲时眸底闪过一抹异光。
她差点忘记了，还有条命没拿。
凌羲注意到了叶子苓眸底的嘲意，和她四目相对时，眉峰蹙了蹙，随即移开了眼睛。
他眼眸浮上一层雾气，神色晦暗不明，看她的时候不知是心虚还是心疼，有几分说不出的复杂。
叶子苓最恨他这种虚情假意的眼神，跟清柏有何不同！
怪就怪在她心软，她好骗，她重情。
叶子苓手中的银剑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抹狠辣。
这时，天边金光乍现，天界仙官突然站在半空之中，清冷的声音响起。
等他念完，天际边又出现一道身影，俯睨着众人，高声道：“传清柏帝君口谕，三大派私藏日月神盏，触犯天规，诽谤帝君之罪，即日起将参与的弟子全部游街斩首！”
七仙阁长老咯噔了一下，这个消息对他们而言无疑于晴天霹雳，神色已经慌乱到了极致，“不！清柏帝君说过，只要我们替他办事，就会保我们的命！一切、一切都是他谋划的！”
天界仙官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袖袍一挥，嫌恶道：“大胆凡人，竟敢污蔑帝君，该当何罪！”
叶子苓看着七仙阁长老被押走，心里了然。
暗嘲这些人天真，而她早就看清了清柏的用意。
清柏这过河拆桥的速度倒是挺快，想当初她替他夺下帝位，他也是一脚将自己踹开，为了使帝位得到巩固，便杀了一切有威胁的人。
清柏将她的身躯做成日月神盏，一来是为了收拢人心，拿神盏震慑天界，二来就是为了除掉她。
她也不是看不出天帝的用意，看似是为了抚平她的怒火，实则是为了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天帝知道她的性子，若是要她亲自出手，估计有罪没罪的都得死。
仙官看清叶子苓眼里的思绪，恭敬地朝她笑了笑，“宫主，天帝给您留言，冤冤相报何时了，圣医族本就是为了济世救人，切莫忘了令尊曾经在世时教导的话。”
叶子苓收剑，恭敬地拱了拱手，肃然道：“子苓明白。”
她可以放过那些无辜的弟子，但她一定要手刃清柏。
这笔账，必须得算清楚。
天帝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管。
此仇，天不报，她自己来报！
光芒消失，整个刑台恢复平静，只剩下血腥味还在飘荡。
“走吧，再不走，叶兄要着急了。”白榆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朝叶子苓说道。
“走。”叶子淡淡应了一句，朝着白榆身边走去，玖岭宫弟子整齐地跟在她身后。
过了刑场，叶子苓的脚步异常沉重，仿佛千斤巨石压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白榆察觉到她的不适，转头看了她一眼。
他发现她的眸子很暗，深得仿佛一汪寒潭，让人看不透。
“白榆，你说我手上染那么多鲜血，还有资格当一个医者吗？”
白榆沉吟片刻，笑道：“怎么没有?报仇是一回事，学医又是另一回事，医者也是人，若是因为自己是医者而无法为至亲报仇，那谁愿意当医者?”
两人顿下脚步，白榆哼笑一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我倒是见识了神女为何如此反骨，若我的族人被杀，估计得要拿那群人的尸首泡酒。”
叶子苓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二人继续迈步走去。
凌羲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袖口下的五指拢了拢，指尖隐隐暗青，眸底划过一抹暗光。
他的神色逐渐阴冷。
看来他不在她身边的这段时日发生了不少事。
孽畜说的没错，若不是因为他出现，叶子苓估计要和白榆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