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惊讶地喊出声,好多钱。

    唐家苦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唐父唐母一下子望着那些铜板,不知道怎么反应,傻了一样。

    “这些钱并不多,爹从少年时就在杨赤脚那里看诊,一直持续到如今。三十多年了,要说没有十贯,我是不相信的。”

    “十贯?!”

    唐父瞪大了眼睛,老四怎么还越说越多,太吓人了!

    “十贯是多少钱?”王豆花喃喃地问道,根本想不出来这么多钱的样子。

    王豆花嫁进唐家,什么三媒六聘那些根本没能力讲究,唐母为了给她抬脸面,专门买了四只鸡仔送到她家,说是养着下蛋,又扯了两匹粗布,就当是聘礼。

    就这样,她穿着姐姐穿过的旧嫁衣,嫁进了唐家的门。

    别说十贯钱,她连现下杨赤脚送来的五贯钱都没见识过。

    看着一家人又惊又吓的样子,唐元元低声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都是唐母一点一滴,没日没夜种地种出来的血汗钱。

    “一贯按照市价,一千文到一千五百文左右。今年行情不好,钱就少些,十贯兑成银两就是十两,够一个七口之家四五年的开销了。”

    她说完,全家人都陷入沉默,显然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太多了,多到超出见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了许久,唐父哑着嗓子说道:“我们有钱交税了…”

    “是啊,小伍活做完就可以不再出门了。”唐母跟着道:“今晚我把前几天你们买回来的那只肉鸡宰了,我们吃顿好的。”

    “哇有肉吃啦!”六水看不懂大人们的想法,只知道今晚像过节一般,能吃上肉了。

    看着一家人围着那些钱稀奇地转圈瞧,唐元元在旁边柔和地笑。

    笑着她想起顾先生,无形中欠他一个人情,那次的‘改日正式登门道谢’这句玩笑话,没想到竟然变成真实。

    下午。

    唐元元和唐母两个人结伴,去河边抓鱼。

    今儿的唐母做事情格外顺手,不管做啥都有劲儿,根本用不上唐元元。

    “哟,唐嫂子今儿遇着什么事啊,瞧把你高兴的。”河边浣洗衣裳的农妇跟她搭话。

    “最近家中是有点喜事。”

    唐元元还是头一次清楚地看见唐母的神情如此放松,好像她爬满皱纹的面容都容光焕发了一样。

    “老话说得好啊,心安茅屋稳,胃好菜更香。唐老哥的身子是不是见好了,让嫂子这么高兴。”

    这些农妇都是牛家村人,自然也知道唐家好些事情。

    “哈哈…孩子他爹的身子骨谁能说得准哦。”

    唐母聊着的竟然有点脸红,臊的赶忙捕了鱼和唐元元回家了。

    今晚的唐家气氛极为热闹,桌上摆放着唐元元刚做好的糖醋鸡块、红烧草鱼、鸡肉汤、凉拌小菜,她还炸了一些土豆条专门给六水做零嘴。

    饭食终于不再是麸子,而是应唐母要求,做了周摊主常卖的荞麦馒头。

    上次他给的那四个馒头,因着这两日发生太多事,直到想起来要吃时,竟然长毛了。

    唐母特别心疼,说去去霉还能吃,被唐元元阻止,去买了十斤荞麦回来做新鲜的。

    一家人围着小木桌大快朵颐,吃的是快意欢畅,唐母就感觉过年都没这么开怀。

    吃饱喝足,美美睡了一觉,待第二日醒来。

    唐父转动着胳膊,“唉,我这身子感觉有点力气了。说来也怪,吃了顿好的就觉着浑身都灵活!”

    “那可不,谁都知道吃些好的补身,但是又有几人敢在这上面花销?”

    唐母叠被褥,递给他衣裳,“只要把肚子填饱喽,人们也会愿意往自己身上花钱。”

    “那我跟着你去地里吧,多少做点活。”

    “说胡话呢!”唐母嗔他一眼,“当是神丹妙药啊,吃一顿你身子就好了?你今日的事就是去把税款缴了,地上的活计你不用操心。”

    “哦对,这是大头!”唐父拍拍脑门,一个激灵想起这事。

    “剩下的时间你自个看着办吧,看看老四要做什么,你跟着帮衬点。”

    “好。”

    晌午时分。

    一大早天不亮就起来去换粮的唐元元赶着牛车,稳当地吆着老牛拉着满满一车粮食朝着县城走。

    路上也遇到同是去县城交粮税的同村人,唐父就满脸骄傲地跟人聊天。

    “今儿倒是奇了,唐老弟也能提前把粮交齐了啊?”一个老汉啧啧嘴,眼神不住瞟向他们的牛车。

    唐父最不爱听这种话,瞪着眼脸垮着,“王叔这话说得,往年都是你家头一个,今年我老唐家也能头一个了。”

    说着说着,他不自觉抬高脑袋,神情自豪,“这都是我家老四的功劳,她最能耐了!”

    “能耐能耐。”王叔撇着嘴敷衍,神情很是不屑。

    同时暗地里又跟唐父较劲,使劲抽了一鞭子自己的老牛,让它吃痛赶紧超过他们。

    这边唐家谁都没理,兀自赶着牛车不紧不慢地走。

    进得县城一看,赋税差役面前排着三排很长的队伍,全都是县城周边四个村子聚集过来交税的村民。

    有拖家带口欠的,还有大包小包背了满身排队的,整个场面吵吵嚷嚷得。

    唐父他们只能跟着排到后面,耐心等待。

    终于排到他们,唐父立刻上前,“大人,草民牛家村人唐永年,这是今年的春税。”

    “过去一个人到那边登记。”

    赋税官指挥下属搬粮,旁边立刻跟上来一个验粮官。

    只要倒满一斛,打押升的官差就用刮子把上面多出来的尖顶刮平,接着秤第二斛,方法同上。

    唐家总共六口人,四女两男,按照赋税新规,男子需上缴五百斤,女子两百斤,所以唐家总共要交一石八斗。

    “好不容易有点钱,全都交税了,唉。”

    唐父看着那些白。花花的粮食被差役一筐筐抬进去,伸长了脖子巴巴地瞅着。

    “不是还剩五百文。”

    唐元元可是浑身轻松,自穿越过来就摆在眼前的一大难题,终于解决了。

    甭管粮食多贵,总归有手艺,钱还能再赚回来,甚至没有交税这座大山压着,还能赚更多。

    “是啊爹,总是要交的,不交官老爷打鞭子。”跟过来帮忙的王豆花宽慰公爹,“咱们顺道去把小伍接回来,加上他的工钱,咱家还能挺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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