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另外的摊主就觉着这主意太冒险,会暴露他们自己,得不偿失,便提议去药坊随便抓点强力泻药倒进去,一样能把唐元元的食客们整走。

    但少数服从多数,剩下的摊主都觉得死老鼠是最直接,有效的,一次就把她的名声给搞臭的好主意。

    便合起伙来分工明确,一个人打掩护,一个人去找死老鼠,一个人投放,剩下的人去找她们娘仨扯皮闲聊,分散注意力。

    死老鼠被找来后,他们给闲扯的那几个摊贩打个眼色,随即便若无其事地散开,负责投放的那个人靠近唐元元,瞅准了她的牛脊汤桶就要丢进去。

    这个时候正好晌午,过了早晨乌央乌央排队的大量人群,又距离中午人们吃饭的时间早一些,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只要看准机会,就不会被发现。

    然而那摊贩刚要准备有所动作,便被一个端着碗,正要起身的食客一瞥眼发现端倪,随即高声喊了一嗓子。

    “那汉子,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一声洪亮有力,直接把周围人的主意里全都引了过来,众人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们这个方向,唐元元等人也转头去看。

    那摊贩一下子被人发现动作偷摸,惊的没刹住手,胳膊一扬,死老鼠便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被丢到地上,暴露在众人眼前。

    “死老鼠!”有人正好在旁边,立刻跳开。

    唐元元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一看,脸色就变了。

    抬头说话的同时走到那摊贩跟前,当机立断紧紧攥住了他。

    后头懵了一圈这会才反应过来的唐母,赶紧跑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人,下了死力气按在地上。

    “各位都是见证,若无要紧事先在这里逗留片刻不要离开,有谁帮我请一下曹钟宝少爷过来一趟。”

    “我去!”有食客立刻放下碗走开。

    唐元元谢过那人,回身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摊贩。

    如果她没猜错,该是她生意太好,坏了人家财路,这人便要来断送她的清誉,让她在这里生存不下去。

    这种事情她在她们家酒店见太多了,同行恶性竞争最是恶心人。

    其他摊贩见事情还没做就这么给败露,皆当做没发生过般,直接将那人丢下不管了。

    那摊贩心中淤着一口气,就知道人性最难揣摩,他就不该当这个出头鸟,既然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唐元元暂时还想不到竟然有好几个摊主合起伙来搞她,只揪住这一个不放。

    曹钟宝来了后,她还没说话,聚在她这里的老食客便围上来挤挤攘攘地跟他说明情况。

    “吵什么,烦死了!”曹钟宝揉揉耳朵,都快被吵聋了,他没好脸色地冲唐元元来一句,“你说!”

    “他往我卖的食物里丢死老鼠,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下药。人在这,你的地盘,你看着办。”

    她表达很清楚,曹钟宝一听便知又是同行竞争不过,用些下三滥的招数来整人。

    他对这个很重视,若是不严加管束,会坏了曹家名声,长此以往就没人来他这租摊,没人做生意他喝风去啊。

    气得他扬手打了那人一巴掌,“活腻了你!敢在我地盘耍阴招,来人!打他!”

    人赃并获,那摊贩也认了,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擀面杖就照着另外几个摊主抡下去。

    “狗娘养的玩意,栽赃的时候一个个装正义,看我落难不见一个人出来救我,我跟你们拼了!”

    众人哗然,好家伙还是团伙陷害,唐家也跟着震惊,六水吓得跑到唐元元腿边紧紧抱住她的腿不撒手。

    感觉到六水在害怕,她蹲下来捂住她的眼睛,柔声道:“不怕,有四姐姐在呢。”

    继而转头跟曹钟宝道:“今日多谢你了,只是能不能把他们都带走?我小妹害怕,见不得血腥。”

    “小事一桩,这是我作为东家应该做的!”他咧着嘴乐呵呵地冲她招手,回头对手下道:“带上人和老鼠,我们换个地方!”

    食摊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人们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唐元元充满感激地跟食客们道谢,要不是那个食客及时发现,她这会恐怕真的第二次进衙门了。

    “大哥,今日的饭算我的,刚才若不是你仗义出声,恐怕我现在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她跟那人道谢。

    “嗨呀这不算什么的四娘子,我们都是跟着你从那劳什子偏僻小巷过来的老食客啦,我相信就算是别人发现,也会站出来替你说话的。”

    那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的一番话赢得在场一些人的认同,纷纷说不用担心,就该让这种蝇营狗苟的奸商少一些才对。

    唐元元心里特别感动,这么久以来,今天切身感受到她用心去维护的食客也给她带来相互的正向温暖,这种感觉真好。

    她给在场所有人都给了优惠,一天盈利下来,食客们肚饱满食,纷纷跟她告辞散去了。

    “我的娘咧,做生意居然要遇到各种各样奇怪的人,娘我算又开眼一回。”唐母收拾着桌椅板凳,感慨万千。

    想想当初,她在地里种地,接触都是些村里人,谁家有个不痛快都是闹一顿,解决不了那就打一架。城里的人可了不得,肚里的花花肠子比她的头发都多,她是万万想不出还有人竟然因为她们生意太好,心生嫉妒下手害人的。

    收碗的唐元元轻笑两声,表示不要放在心上。

    见着现在得了空闲,唐母想起昨日她写字的事来,便委婉地斟酌用词。

    “闺女啊,娘也知道你出落的越来越能干,咱家跟着你都能在县城摆摊了,可是有一样娘心里始终有个结解不开。”

    “什么呀娘,说的这么小心,我是你闺女,有话可以直接说的。”唐元元摇摇头,有些无奈。

    “那我可说了。”唐母放下碗,走到她跟前坐下,“我昨日去给你送莲子,瞧见你在纸上写写画画,当时就纳闷了,咱家就没有念书的人,便是你说让六水识字我们都还顾虑三分呢,怎么你是如何会写字了啊?”

    唐元元心里一咯噔,万万没想到唐母竟然问她这个,这可叫她咋回?

    唐母却还以为她是跟顾先生学的,便是沉下心,用她自己的理解劝阻她,“娘可记得你给我保证过,要与顾先生离远点,可不能因为学写字就与他走近呀。”

    “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这跟顾先生无关,你不要冤枉人家。”

    她哭笑不得,唐母对顾先生的印象太差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彼时她还不明白为何只要说顾先生不好的话,心里便难受。

    她想了想,找了个理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着生意慢慢地就会许多字了。”

    这么烂的理由唐母竟然听进去了,她惊觉唐元元本来就不是她的女儿,说不定这个本事就是遗传她祖先的。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极有可能,也不再问询,而是想着回家后要给唐父说道说道。

    收摊的时候,她照例去钱庄兑钱。

    出来的时候,拐弯去了漳逸书院,她要去找顾先生。

    早上那阵子她忙着开张,没机会跟他细聊,现在有时间,便想着去瞧瞧他怎么了,因为那时候他看上去心情不佳的样子。

    刚走到书院门口,宴文珺从里面出来,看到她,连忙招手让她过去。

    “夫人近来可好,顾先生可在家?”

    宴文珺喜欢她喜欢的紧,拉过她的手闲聊一阵,观察唐元元的神色没有抗拒,便犹豫着开口。

    “四水啊,我和我家相公这几日一直在劝七郎不要准备着考取功名了,他非但不听还老是跟他爹吵起来,我没法子想着你跟他相熟,他该是能听得进你的话,你可替我去劝劝他?”

    唐元元一听这话,就很是奇怪,有道是不吃饭则饥,不读书则愚。

    别人家都是不愁吃喝后,砸锅卖铁都要供孩子念书,顾家可倒好,开着学堂还不让念了。再一个顾先生本人,那聪明劲,不让考官可惜了。

    “夫人,容我多嘴一句,他有这个想法不是很好吗,多省心啊,干嘛要阻碍他呢?而且,这是顾先生自己的事,他是个主意很强的人,我没有理由听你的去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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