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王桃花拿了几块大布头,开始打包衣服。

    那新被子和棉衣已经拿回来了。王桃花用布条把它们捆成一团,堪堪收拾完也有半床东西。

    “阿姐,这双鞋子也带上吧!”

    王少安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双鞋子,上面缀满了补丁,不过依稀能看出鞋面绣了一朵梅花,应该是女人穿的。

    她瞬间想起来了,这是白氏留下来不多的几个物件。

    “好,咱们留着。我记得那老婆子还拿走了娘的陪嫁首饰,迟早有一天我全拿回来。”

    王桃花才不会便宜了刁婆子。

    今日拿回的那箱子书,傍晚姐弟俩已经清理出来了。一半都霉烂损毁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剩下的一半两人擦去灰尘,在另一间屋里摊开了,先去去湿气,明日天晴再拿出去晒晒。

    王桃花看了看,里面刚好有启蒙的《千字文》、《百家姓》,四书五经也有几本,刚好冬日无事可以让王少安看看。

    王桃花正收拾着,突然看到窗外夜色朦胧,皎月似水,一个主意闪过。

    “少安,走,跟姐走一趟。”

    “阿姐,这大晚上去干嘛呀?”

    “去——报——仇!”

    当下两人趁着月光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很快就在一个黄泥院子前停了下来。院角有一棵很大的樟树,还是王老头年轻时种下的。

    一根粗壮的枝干从墙里延伸了出来。

    “少安,你在这边看着,要是有人过来你就学猫叫,明白没?”

    “阿姐,你要进院子!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

    “放心,姐厉害着呢。嘘!”

    说着跳起来,攀着树干像个秋千一样荡着。接着双脚往上一勾,就抱住了树干。然后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着,又顺着树身滑了下来。

    一套动作非常丝滑,看得王少安一脸羡慕。

    王有贵家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刁婆子的屋子还亮着灯。

    “这老婆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干嘛呢?瞧瞧去!”

    以前王桃花隔三差五就被刁婆子两人唤过来洗衣做饭,对王家院子十分熟悉。

    王桃花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刁婆子屋里摸了过去。等路过刘氏夫妻俩的窗下,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喘息声和木床的吱呀声。

    “当家的,你轻点,我……我不行了……”

    王桃花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心道:“真倒霉,碰到这事,呸呸呸。”

    就赶紧溜向了刁氏的窗下。

    刁氏的窗户关得紧紧的,上面糊了一层白棉纸,有几个破洞。王桃花踮起脚尖,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就见刁婆子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一个匣子,又从怀里拿出钥匙,一通捅咕,匣子就开了。

    借着灯光看去,里面是几锭白花花的银子。

    王桃花心道:“这得好几十两吧,看来这老婆子挺能攒钱的呀!”

    刁婆子拿着银锭子在自个那张老皮脸上磨蹭着,又“吧唧”亲了几口,嘴里念叨着:“这屋里没一个好东西,成天惦记着老婆子这点棺材本。银子啊银子,你就是我的命根子,我谁都不给!”

    一圈摸完后,刁婆子这才恋恋不舍地关上了匣子。

    突然又撅着屁股在床底的一个破笼桶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打开来后,里面是几只银簪子,一对银镯子,刁婆子也是挨个摸看了一遍。

    王桃花就感觉其中一只簪子特别眼熟。

    “那个贱人当年让她把嫁妆嫁交给我保管,还推三阻四,又哭又闹的,结果不还都在我手里。吃里扒外的东西也敢跟老娘斗。我呸,难怪年轻轻就死了。”

    王桃花心中一震,果然这些都是白氏的嫁妆首饰。难怪自己眼熟?是了,好像生少安后,就再也没见到娘的首饰了。

    此刻王桃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冲进去把这老婆子暴打一顿,可想到今晚的任务还是忍住了发作。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茅房,捏着鼻子在那厕筹上洒了些粉末。

    哼,明天就等着看好戏了。

    回去时再次路过刁婆子屋里,就见对方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个油纸包,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炸果子。许是怕被人听见,那咀嚼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就听刁婆子自言自语道:

    “当家的,那个死丫头没大没小,都敢骑我头上拉屎了。你在地下要是闷的慌就把她带走吧。”

    说着恨恨地咬了口炸果子。

    “还有老二你可不能怨娘,要怨就怨你婆娘没把人教好,对了,你在阴间好好修理她一顿。”

    王桃花撇撇嘴,这老婆子真真是一肚子坏水,连死人都算计上了。

    路过刘氏的屋子时,里面还在动静。不过刘氏的叫声更加沉闷了,看来两人已是巅峰时刻。

    王桃花嘴角一弯,随手捡起一颗石头揣在口袋里。

    等她爬上树时,拿着那石头用力砸向刘氏的窗户。

    “哐当!”

    屋里两人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

    很快屋里就亮了灯……

    再说王桃花和王少安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心想:自己那一砸,也不知道会不会把王有贵吓出病来。该,最好从此不举。

    对于这个大伯,她真没啥好感。

    当年没分家时就净会偷懒,把地里的活都扔给了王有财。临分家的前晚,又跑刁婆子屋里哭了一通。那时王桃花已经七八岁了,有些事还是记得清楚。最后刁婆子能这般分家肯定跟他有关系,况且还有王少安,竟然被他用两担粮食卖给铁铺五年。

    可见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狗男人!

    “姐,你把他们怎么了?”

    王少安很是好奇。

    “没什么?就是下了点药粉,让他们身上脱一层皮。”想想就开心!

    次日,姐弟俩早早吃过饭就往村子北边走去。这一片因为靠近大山,常常能听到野兽的嘶吼,所以人家倒不是很多。

    等到了目的地,王桃花姐弟俩傻眼了。

    总共就两间茅草屋子,左边是灶房已经垮塌了,剩下的半边屋子也倾斜了,如垂垂老朽苟延残喘地支撑着。院子里更是荒草蔓蔓,篱笆早就朽烂得不成样子。

    “阿姐……”王少安都快哭了。

    “没事,没事,那半拉屋子不还在吗,收拾收拾就能住了。你看这院子比咱们现在的还大,到时还能开几畦菜地出来呢。”

    一进院里,“扑拉拉”,一大群麻雀就从草丛里飞了起来。接着没走几步,就是几只拳头大的灰色老鼠从跟前跑过,吓了两人一跳。

    “没事,没事,等这些杂草除了就好了。”王桃花自我安慰着。

    那屋子没上锁,王桃花轻轻一推门就“吱扭”一声开了,就见破烂的桌椅堆在一起,墙壁四周缠满了蜘蛛网。因为屋顶破了几个洞,雨水落下,那地上有些泥泞,整个屋里充斥着一股霉味。

    王桃花抬头看去,呼出一口浊气。还好,至少没有揭顶,比想象中的要好。

    “少安,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你怕不怕?”

    王少露出一口小白牙:“阿姐不怕,我就不怕。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

    王桃花看着他那细细的胳膊,小小的身子,嘀咕道:“男子汉大豆腐吧!”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打扫吧!我们先把这些桌椅板凳搬出去。”

    两人还没动几把手,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就见张大娘和罗桂花母女俩一起走进了院子。

    “桃花,这打扫怎么不通知下我们几个呀!”

    “大娘,婶子你们来了。”

    “桃花,还有我呢!”王豆香赶紧刷存在感。

    “好好好,我最最最喜欢的豆香,我可不敢忘了你。”

    等三人看了院子和屋里的情景后眉头皱得老高。

    “桃花,要不你还是去我家住吧。这屋子破烂成这样哪能住人呀!”

    “是呀,听大娘的别收拾了。我这就回去把房间给你腾出来。”

    王桃花赶紧拉住张大娘:“大娘,婶子没事的,这地方再不济屋顶也没我那边漏雨多,而且屋子够宽敞,收拾收拾也还好的。而且你们看这里还有一张现成的床,省事得很。”

    刚才王桃花搬开几张破椅子就看到了一张床,虽断了一只腿,但拍了拍还是很结实,大喜过望,总算不要睡木板了。

    几人知道王桃花拿定了主意,也不再相劝,便开始下手打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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