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一个小丫头的模样从脑海里闪过。

    是她!

    冬儿!

    这时那男人一巴掌扇去,冬儿瘦巴巴的脸蛋立马红肿了一大块。

    “不卖了你,老子吃什么,喝什么。这天寒地冻的,你想饿死老子吗?”

    刘冬儿咬着唇,就是没让眼泪滚落下来。

    “再说老子给你找了个多好的地方,这进去了就是享福。记住了以后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可别忘了爹,快走。”

    “爹,你真不要我了?”

    “死丫头,废话那么多干嘛。你虎了啊,去了这楼子里难道我就不是你爹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总的报答报答我吧。”

    刘拐子眼神闪烁,一脸的算计。

    都卖了人家,还要别人记着自己,这不要脸的狗东西是把这丫头当摇钱树了呀!

    刘冬儿眼里的光芒渐渐散去,脸上似乎多了一丝不似这个年纪的颓丧和绝望。

    接着如行尸走肉般任由那男人拽着往楼里走去。

    王桃花抬眼看去,朱红的匾额上写了三个大字——春花楼。

    这是县里最大的青楼。

    明眼人都知道这男人要干什么。

    “等等!”

    刘拐子转过头去,就看到个陌生的姑娘朝自己跑来。

    “你是谁?叫住我干嘛?”

    刘冬儿看到王桃花眼睛一亮,正想张口叫人,王桃花轻轻地摇了摇头。冬儿虽不太懂王桃花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其实打王桃花看到刘冬儿的一刹那,不知为何,内心深处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做了一个决定,不能让小丫头进了那水深火热的地方。看着她,王桃花总感觉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叔,我看这孩子哭的伤心,是你的吗?”

    “废话,不是老子的,难不成是你的。”刘拐子明显没有认出王桃花。

    “叔,你这是打算卖孩子吗?这前面就是青楼了,这清白人家的姑娘要是进去了,可就是掉进了染缸里了,一辈子都毁了。”

    刘拐子皱紧眉头,呵斥道:“哪来的野丫头要你多管闲事,我自己的孩子我想卖就卖,干你何事。别烦我,快走开!”

    “叔,你误会我了。你既然要卖孩子就卖我吧,我娘说家里缺个烧饭喂猪的丫头呢?”

    刘拐子听了这话,立马眉开眼笑:“好说,好说,不过你出多少银钱?这春花楼的崔妈妈可是出了五两银子。”

    王桃花心里喟叹一声:“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卖五两银子,还抵不上一头牛的钱,这世道可真是人命如草芥一般。”

    王桃花故意绞着眉头:“叔,你这丫头卖得也忒贵了,我刚从城门那过来,流民的孩子比她还大,都能干事了才三两银子呢!”

    “那能比吗?我家冬儿这相貌不摆着吗?回去养几年,卖去给人家当媳妇少说也有十两银子吧。你就说要不要吧,不要我就卖花楼里去了。”

    说着作势要往春花楼里去。

    王桃花心里鄙夷到:“这鬼东西确定是小丫头的亲爹吗?咋这么冷血无情。真想一巴掌把拍他去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好吧好吧,我遇到这丫头合该是缘分。这样,我出五两一钱银子,你若是同意,咱们找个地方写卖身契吧!”

    多了一钱银子,够自己多吃上十来回酒了。

    刘拐子立马眉开眼笑:“那行,去前头茶馆吧,那里有书信先生。”

    三人正要离去,突然春花楼里走出个人。

    “哎,我说刘拐子说好的人呢?咋还不带过来。”

    王桃花就看到个半老徐娘的老鸨,描了眉,敷了粉,还簪了朵花,大冷的天还穿着齐胸的裙袄,雪白的丰腴都露出了一片。

    她不由得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某处,有些扁,呜呜!

    心里又是郁闷又是气恨:“哼,这么冷的天,袒胸露乳的也不怕冻成冰疙瘩。”

    那老鸨看到王桃花俏生生地站在那,跟花骨朵似的,也是眼前一亮。

    “哦哟哟,这姑娘长得真标致。刘拐子这也是你闺女,这个要是卖的话,妈妈我出这个价。”说着比了三根手指头,这意思是三十两了。

    刘拐子有些苦恼了:“崔妈妈说笑了,这可不是我姑娘。”

    崔妈妈还在打量着王桃花,越看是越喜欢。

    “不碍事,不碍事。这位姑娘可愿进我春花楼做事,妈妈我保准你成为这平川县的花魁娘子,到时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穿不尽,金银首饰戴不完哟。”

    王桃花冷哼一声:“那啥妈妈,对不起,本姑娘胃不好,吃不起你楼里面的山珍海味。”

    崔妈妈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

    “姑娘说笑了,我这春花楼打开门做生意,不也是为了挣吃穿用度,跟其他行当有啥两样!反而能认尽这县里头的富贵之人。运气好,赎了身子去做如夫人也是有的。”

    “这位妈妈,你认为这青楼这么好,那我祝你世世代代都当个老鸨子好了。”

    “山猪吃不了细糠,真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丫头。”

    崔妈妈脸都气黑了。

    王桃花朝刘拐子父女扬了扬下巴:“咱们走吧。”

    “慢着。刘拐子,你说好的姑娘今日卖进我楼子里来,还去哪儿?还不跟我去里面写了身契,拿了银子走人。”

    刘拐子有些尴尬地指了指王桃花:“崔妈妈,这丫头已经买了冬儿了。咱们的事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崔妈妈生气地瞪着王桃花,突然不屑地笑了起来。

    “她出了多少银钱呀?”

    “多出了一钱。”

    崔妈妈立马用帕子捂着嘴大笑了起来。

    “瞧瞧,就这穷酸样还买人。刘拐子,妈妈我出六两。”

    刘拐子眼睛立马睁得跟个鸡蛋似的,就这一下子多了一两银子呢!于是赶紧奉承崔妈妈。

    “崔妈妈果真是个大度的,难怪春花楼能日进斗金。”

    王桃花眼睛闪了闪,她知道这崔妈妈是跟自己杠上了。

    别说自己今日没带几个钱,就算是带了也不会跟她杠下去。她才不想把冬儿当作商品来买卖,最后还便宜他那个不要脸的爹。

    崔妈妈看王桃花半天没有动静,得意地抬起了下巴。

    “咋样?姑娘,这丫头你还要不要?哎,这年头也是奇怪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来胡叫两把。”

    王桃花有些生气,恨不得把这老货的牙一颗一颗地给拔了。

    她想了想既然比银子比不过,我就用势来压你,心中默念:“孙公子对不住了,又得把你老人家抬出来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女子一般见识了。”

    “崔妈妈是吧,你可知道我这丫头是要给谁送去?”

    “哼,管你给谁送去,这做买卖都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价高者得。”

    “我今儿个来可是帮孙府公子来选红袖添香的丫头。孙府知道吧,县里最富贵的人家。”

    崔妈妈愣了下,突然上下打量着王桃花,跟只老母鸡似的“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说,丫头你这也太能胡诌了吧!就你这身打扮哪里像是个贵人们干活的,说是通房丫头,人家都嫌寒碜。

    你别以为胡乱扯个富贵人家老娘就怕了。啊呸!你说帮孙府找丫头!我还说我在帮县太爷的相看通房丫头呢!”

    哦豁,不吃这一套。

    “来人呀!”

    崔妈妈一招手,跑出了四五个打手。

    “来个人,把这小丫头给我带进楼里。”

    刘冬儿朝王桃花感激地点点头:“姐姐谢谢你,我会记住你对我的好的。”

    下一秒,她的眼泪再也收不住了,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眼看小丫头就要被带进楼里了,王桃花急得不知所措。突然灵光一闪,清咳一声。

    刘冬儿转过头来。

    王桃花朝她眨眨眼睛,两眼一翻,咬着舌头,脖子一垂,做了个晕倒的动作。

    刘冬儿也是个机灵的。

    在堪堪踏进春花楼时,身子一晃,整个人扑倒在台阶上。“咚”的一声,听着都疼,可刘冬儿硬是忍住没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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