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山人，死在大山，就该暴尸荒野。哪里死，哪里葬，就是要被野兽吃尸虫蛀，不然这大山的恩情哪里还得了这是规矩。
在尸首旁站了一会，山头洒下些酒，沿着死人身体压塌的草丛，整整一圈。拧紧壶盖，山头对着在旁等候的几人说:“我没想到多年的兄弟，秃子会为财，害死了自己亲如手足的兄弟。”
山头说这话，难掩悲痛，自己的老兄弟一个个死在这大山里，如今就剩下自己，任谁，都不好受。即便是秃子杀了人，他死了，再想起的也是他从前的好。
谁是谁非，一旦断了气儿，都不重要了。
“你确定那个人就是秃子”小鬼不信，嚼着草根说话，语气听起来很刺耳。
山头转过身来，盯着小鬼，从新点燃烟斗里的碎烟草。
秃子的本性不坏，说是为了还赌债生了杀心，山头事后想来也不太肯定，不然是谁秃子临死之前还说着牙子，哪里有这种怪事，那堆烂肉，山头认得出一定是牙子，化成灰也认得，也不信摔成烂肉的牙子会死而复生。
自己对几人的一番说辞，何尝不是不想节外生枝，再这么人心惶惶下去，估计没人能活着走回去。
山头不想接小鬼的嘴，只想平平安安地回去。
小鬼不依不饶，“山头，难道你想他们死不瞑目。”小鬼指着秃子被山头用手合上，又不知咋回事自动睁开的眼睛说。
秃子的眼珠子在月光下闪着水花，像人睡不着觉，枕着草远眺夜色，迷迷薄雾下，巡山人的家，就在那片星空下。
山头闷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眼睑的跳动被人看见。
“我也不愿意那人就是秃子，如果是你们几人中任意一个都好，只要不是秃子”
山头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瞟过，说的也是实话，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抵不过自己一个老兄弟。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些人好端端活着，自家兄弟全都要喂了野狗。
“不是秃子，你倒是说说是谁，难道是你”山头咬着牙，吐出的烟，从条条牙缝里钻出，如同无数道戾气，遮住他半眯着的眼睛。
小鬼瘪瘪嘴，一向头脑聪明的山头，情绪也有些失控，人啊分析别人都头头是道，一旦牵扯自己就稀里糊涂了。
“别人我不清楚，铁头一定不是他杀的。”
山头疑惑地望来，小鬼的话勾得山头用理智去思索。
“铁头死的时候我一直没睡，那时候秃子就在我跟前。就算秃子在厉害，也不可能一边打着呼噜一边分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铁头。”小鬼没有撒谎。
山头抬眼看着小鬼，眼白里的血丝像是熬夜很久，“你觉得是谁”
山头的询问，听着平静，却像风暴来临前的喘息。
山虫还在鸣叫，没人在意，大家都愣在原地，等着小鬼抛出点燃枯草的星火。剑拔弩张，只等说出一个名字。
田福最憨实，“山头，会不是其他人，我也觉秃子哥不像”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话，这里的哪个人自己都觉得不像，“我看，是不是其他人，或许是鬼怪之类的，俺娘说，在这大山里，这种奇奇怪怪的事可多了。”
田福想起那些晚上睡觉都不敢想的冤魂鬼怪的事，心里有些害怕，不自觉地靠向山头。
小鬼冷笑一声，摊开双手，“我不知道”
“你”
山头真想动手扇这小鬼两巴掌，连清泉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
“不过什么”山头始终觉得这小鬼不会无的放矢，总觉得他话没说透。
小鬼眼睛在众人身上一一看过，最后盯着曲布，有意隔开几步，“姓曲的，我记得你的刀跟秃子的口径大小差不多，不知道还有没有血腥味”
曲布冷着脸，显然没想到小鬼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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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头指向自己，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是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了防止曲布突然发难，小鬼已经退到了安全的距离，嘴上的草根上下摇摆，说得悠闲。
“就凭这么你觉得不可笑吗在这大山里，谁没有几把看起来相似的短刀护身，他也有”曲布指着田福说。
山头当然不会相信田福是凶手，不过确实不能因此说曲布才是那个人。山头盯着曲布不眨眼，像想要看穿他的心思。曲布这人，一开始就给自己不踏实的感觉，说真的，山头也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光凭一把短刀，还不够。
果然，小鬼继续开口，“哦我也不指望你承认，就是想问问你，牙子死的那晚，就你呆得最远，天亮前还出去撒了泡尿，不过好像你腰不好，没隔多久，大家醒来发现牙子死了，你又正好在撒尿。”
曲布有些紧张，看向几人。
“我这人有个毛病，打雷都睡得着，就是听不惯悉悉索索的水声，娘的，那感觉，每次都让老子觉得憋不住尿，偏偏又懒得不想起身，甭提多难受”
曲布脸色紧张，“山头”出声想要解释。
小鬼讥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腰不好我这同伴别看脑子不好，却会几手医术，给你打个折，保管药到病除”
小鬼指着一脸无奈的清泉，拍着自己胸口戏说。
山头摸出刀，这已经不需要再听下去，曲布有鬼，不管是不是真正的凶手，都可以下去给自家兄弟解释了。只要曲布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山头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山头，你别听他胡说，这小王八蛋胡说八道”曲布急道。
“为什么”
山头向曲布走去，问话的声音在颤抖。
“你听我说”
曲布后退，其他人都开始跟自己拉开距离，准备掏家伙动手。就连田福也满脸愁容，那几个哥哥平时对自己呼来喝去，但总体来说不是坏人，没想到就是死在曲布这厮手里。
“狗杂碎血口喷人”
曲布一个箭步，短刀在手，朝着身边后退的小鬼劈去，速度之快，小鬼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侧身，刀锋斜着变向，划过小鬼的腹部，立刻割开衣服，所幸小鬼退得够远，只划开一点皮肉。
曲布正待再劈，眼睛盯着小鬼不放，只要杀了他，还有转圜的余地，那刀光向着小鬼的脖子罩去。
山头身形掠到，开府巅峰的修为展露无遗，横刀已经挡在曲布之前，当一声响，两片刀刃切出花火。
曲布作势再砍，出人意料地却借着反震之力翻身后退，不再停留，向外急窜。
自知不是对手，如果缠斗下去，曲布十几招就得死在这里。
几个起落就出了十来丈，山头哼出一声，哪里肯放过，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快速奔远，月光下，快速地追进了密林。
田福扶起小鬼，“你.没事吧，都流血了”田福有点晕血，加上这些变故，说话有点结巴。
小鬼不在意地笑笑，吐了口痰，“老子早就怀疑是他了”
众人了然，看向山头追去的方向，这种打斗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只能指望着山头。
不一会，山头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手上的短刀有血，就不知是不是曲布的。
“没想到，这杂种在大山里比跑得我还快”
三人不好多问，知道肯定是被曲布跑了。
山头看着秃子和洪伯的尸体说:“兄弟，放心去吧，你们的仇我会报，你们的孤儿寡母我来养”
“走”
山头说完，转身趁着夜色赶路，只要有了方向，山头就不怕做不到。
那种阴邪的窥视还在，曲布一定还跟在身后，山头心里发誓，一定要宰了这狗~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