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露出了微红的晨曦,淡淡的薄雾像轻纱似的铺开,桂花的芳香像静静流淌的河流,声声鸟鸣像清脆悦耳的曲子,病人们开始起床洗漱或者外出活动了,值班医生在对危重病人例行查房,值班护士正在遵照医嘱匆忙抽血一天之计在于晨,新的一天就这样排着队不容置疑地来到这家三甲医院。首发

    就在这时,猝不及防的一幕发生了内科大楼18楼34号病房的窗户突然冒出一个身影,纵身一跃,蜷曲的身体犹如一枚落叶在天空悠悠飘落,然后重重地撞击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随着“呱嗒”一声闷响,顿时脑浆迸裂鲜血飞溅

    有人跳楼了有人自杀了

    形形色色的人流如潮涌来,迅速形成一个极不规则的圆圈,后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加入,有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如企鹅般向里探望,有人在急切询问着,有人在大声解释着,有人在热切议论着,有人在轻声叹息着,有人对着死者指指点点过了一会儿,一个鬓发含霜、面容憔悴的老人挤进人群,抱着死者身体呼天抢天痛哭淋漓

    或许,并非每个早晨都充满希望,也并非每个黄昏都充满伤感,在这个阳光明媚桂花飘香的清晨,顺理成章地应该给人多少遐想啊,可是一个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他为何要选择在清晨离开他为何要选择这种悲壮方式他有何牵挂有何忧伤有何遗憾当跳楼事件发生时,楠竹正站在医院院子里,望着缀在内科大楼楼顶“健康所系生命相托”的标语,独自沉浸在美妙遐思之中,或许正是标语淋漓尽致地阐述了医院的职责和内涵,使人产生一种体贴于心透彻骨髓的亲切感和归属感的缘故吧。就在这时,让他特别惊骇的惨景发生了,并且从此铭刻在他的脑海里,在一些特定的时候还将凄凉而悲壮地上演。

    默默回到病房,大家正在热烈地议论着这条早间新闻。

    楠竹知道,那人叫晓飞,年仅20岁,就住在隔壁病房。大学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一帆风顺,笔试和面试均名列该职位第一名,如果不出其它意外,他的人生将是一道缀满艳阳天芳草地的灿烂风景,可在体检时却偏偏查出了直肠癌。贫穷的家庭为了供他读书早就家徒四壁负债累累,实在没钱医治只好一拖再拖,到千方百计凑点钱入院时,病情却迅速地恶化了扩散了。当医生打开腹腔发现里面到处是肿瘤,就像一串串的葡萄,顿时把医生吓坏了,连忙把伤口缝起,不敢再做手术了。这段时间里,他经常跪在病床上,双手抱头埋在枕头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化为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痛苦呻吟,就像一把尖刀把人的心都剁碎了。

    “走了也好,少点痛苦。唉,黄泉路上无老少。对于癌症病人,在没有扩散之前,或许还有点念想。如果扩散了,到处都是癌细胞,按住这头那里又冒出来了,就是神仙也没得办法啦。”

    老焉用一串深深的叹息为那番话打了一个死结,大家沉默无言,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等待医生前来查房,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楠竹感觉心头乱糟糟的,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升起一个个的问号:死神又会在哪天与自己亲切拥抱呢那自己又会采取什么方式结束年轻的生命呢为何那么多人癌症却偏偏找上自己呢究竟癌细胞是什么时候潜伏进入身体采取秘密行动的呢那些问号犹如一排排栅栏,他像一头困兽被囚禁在里面。

    那天是2006年8月30日,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当“鼻咽部低分化鳞癌”这几个字被不断放大,触目惊心地复印在脑海里,犹如千钧之力瞬间击到了他,眼前一片黑暗意识一片空白。这种无控制状态持续了好几分钟,他才缓缓回过神来。那个医生毫无表情地说,到大医院去看看吧,或许有点希望。

    从此,这个黑色的日子深深地烙印在楠竹的生命里,并且注定他的人生将被重新改写。

    以前那些猜测、侥幸和预感顿时烟消云散,狼终于来了

    其实,癌症的症状已经持续了接近半年,在最初的时候他并没有特别在意,继而在迟迟没有好转时又不想把它与那种可怕的病魔联系在一起。当时,他总感觉鼻腔有些异味老不舒服,随后便是鼻腔有些堵塞再后就是清晨的鼻涕有些血丝,多次去看过医生,他们装模作样地诊断一番,便说是鼻炎或者是鼻窦炎然后就开始对症治疗,那些症状依然我行我素没有任何减轻的征兆,于是便又作x光b超ct什么的检查,结果也是一路绿灯。由于去作检查看医生的频率比较高,家人朋友甚至怀疑他的神经是不是有些什么问题。那次作鼻咽部ct后,那位是熟人的医生仔细地看了片子,安慰说:“真的没有事,你不要紧张”或许真的是精神紧张所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于是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对那些逐渐加重的病情他也是视而不见,暗暗在内心深处与它抗衡,谁坚持到最后谁他妈的就是赢家。

    疾病总是不动声色而他却感觉非常恐慌,他无数次上网查过:那就是鼻咽癌那种恐惧在度日如年的感觉中如同面对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他没有抗得住便忐忑不安地到了这家三甲医院。在作鼻腔镜检查时,显示鼻咽部有一个肿瘤,当时他躺在病床上,医生把妻子清溪叫了进来,说要取一部分标本做活检。清溪显然不懂什么叫活检。那位医生几乎是在大声嘶吼:就是取下来去化验,看是不是癌症她顿时呆了六神无主非常孤立无助并且几乎是哭了,并在这种状态下怀着一种特别恐慌的心情签了字。

    于是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待活检的结果,究竟是苦海无边还是柳暗花明,那真是一种活活的煎熬楠竹的意识不断地肯定又不断地否定,不断地否定又不断地肯定,它们在灵魂的原野日夜厮杀,血流成河

    就这样毛焦火辣地等了七天,活检结果终于出来了。

    经过肿瘤医院走廊,那些病房多半是敞开的。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条,雪白的床单,雪白的挂钩雪白成了病房的主色调。不过,墙壁上缀有壁画,花篮里插些塑料花,床头柜上摆放着几束郁郁葱葱的花卉,完全是一种点缀和装饰病人们在病床上或坐或躺,有的脸色忧郁,有的表情痛苦,有的神情木然,有的有说有笑其实,病房也是一个世界,芸芸众生,对待疾病的态度反应迥异。

    走进33号病房,约摸20平方米的房间一顺溜地摆着三张病床,“你们是新来的早晨就听说要来新病人。”坐在床上看电视的病人表情淡漠地向他们打招呼。那人约摸40来岁,胖胖的的圆脸,那双眼睛虎虎生风不怒自威仿佛有着极强的穿透力,眉毛则排成一个严肃的阵势,前额稀疏的头发不约而同地向后倒,与后边茂盛的头发比较和谐地连在一起,很有那么一种领导的派头。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