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远微微抬眸瞅他的神色,那是一种说不来的落寞,与之前的桀骜不驯完全不一样。!她也听到过有关面前这位爷身世的风言风语,如今听他亲口说自己是“无父无母”之人,看来传闻似乎是真的。

    弘霖看着她歪着脑袋沉思,眉间皱成一个疙瘩,刹那看穿了她的心思,叹道,“跟坊间流传的差不多,我亲娘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太皇老爷子逼死了我亲爹。”

    意远心里犯嘀咕,那他怎么能管玄德皇帝叫了这么多年“爹”呢?

    弘霖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将情绪毫无保留地宣泄了出来,“我倒是想一刀杀了老爷子,可惜从我生下来,是他在抚养我,不是亲爹胜作亲爹,我倒是该感谢他不杀我又准我长大。可是...到底没有血缘关系…”

    意远面如土色,悲叹一声,“这算哪门子的无父无母?您呐,还是富贵日子过惯了,身在福不知福。”

    下一刻,弘霖脸色变了,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莫名觉得意远说的是有道理的。和旁人起来,自己生在皇家,锦衣玉食,不虑生计,已不知有多幸运,可一股难言的酸楚却总是梗在他心头难以消散。

    意远见他脸色不好,便后悔不迭地闭了嘴。过了许久,才听弘霖沉声道,“你知道本王为何要你到王府来办差吗?”

    话题转变地太快,意远还未反应过来,她“啊”了一声,仓惶地摇摇头,“奴才不知,请王爷示下。”

    弘霖眯着眼抓住她纤细骨瘦的胳膊,愣是将她吓了一跳。他悠悠然地靠在椅背,从头到脚审视着她,“你不过是风月场打杂的小厮,论理,是不能收进王府的。但爷瞧你实在清苦,又有几分聪明劲儿,收进王府办差倒也无大碍…”

    听他亲口将目的说出来,意远只觉心头悬着的大石头落地了,这些天来看到他,她觉得背后在泛鸡皮疙瘩,总害怕他花花肠子太多,把自己弄进王府是为了暗地里报复。如今倒真与那位羽山公子所言一致,恪王看去架子足,实际心肠却不坏。

    她正这样想着,下一刻便听弘霖道,“爷让你来办差,还有一桩特殊的任务。”

    “什么…什么特殊任务…”

    面前的瘦小子一脸惊恐,无处安放的两只手紧紧揪着衣裳边角,弘霖也不忍再欺负她,直接道,“本王与当今万岁爷虽看去兄友弟恭,实际关系没那么好。说到底,是有一拨奸臣挑拨我们兄弟关系。我要想夜里睡的踏实,怎么着,在万岁御前,也得有个自己的心腹…”

    说到此处,凭意远的机灵,她已经猜到了后。意远脸色变得煞白,一屁股跌坐在地,“王...王爷...小的,小的是个打杂的,哪儿有那么大本事?”单一个恪王这么吓人了,要真到了皇帝跟前,她还要不要命了?再说了,她现在的装扮好歹是个男人,怎么送进宫里去?难不成要把她弄成黄门内监?还是...还是恪王已经看出自己女扮男装了?

    弘霖一阵奸笑,“又不是现在送你进宫,你怕什么!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以为万岁爷好糊弄?不过…”他脑海浮现出南阳长公主那张温婉的脸,再看向意远时,愈发觉得两人容貌肖似,“不过本王自有办法,让你在暗卫混的风生水起。”

    “暗卫…”意远抚着胸口,头脑幻化出皇帝暗卫神气的模样,是不是等到她成为暗卫,不会有人再欺负她和娘了,说不准她还能为疯癫的老娘讨回个公道?

    “暗卫指挥使苏宁,算来也是咱们家熟人。他亲姐苏尚仪跟太后是闺姐妹,这里头有关系可走。只是暗卫不是好当的,从今儿起,你给本王好好练把式!”

    直到此刻,意远方知自己掉进陷阱里了,弘霖是没打算弄死她,但这日复一日的训练,也足够要了她的小命了。

    然而为时已晚,她后悔也无用,只能任由弘霖摆布。幸运的是,这个恶魔王爷好歹还有些良心,很快在靠近王府的坊置办了两进房屋,她和娘终于不用再住破茅庐房了。

    “你这也算是时来运转,先前还担心这担心那,如今到了王府跑差事,连房子都送手来了。”景阑捻着香喷的烧鸡肉品咂,心愈发得意,他知道弘霖没那么坏,谁叫是他的儿子呢。

    意远翻了个白眼,托着腮帮子道,“什么时来运转,常叔您没瞧见我身负特殊使命吗?那暗卫...听着便不像是干好勾当的,我还真的不想去。”

    景阑不由嗤笑,拿筷子另一端敲了敲她的脑门,“你是个死心眼,暗卫是皇帝亲卫,整天替皇帝办事,在皇帝面前晃悠,保不准成了御驾面前的红人,一辈子飞黄腾达,你不乐意?”

    意远撇嘴,双臂交叉抱住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常叔,您没听过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吗?一个恪王够吓人的了,我可不愿往皇帝跟前凑,更何况我是女儿身,若是被人看出来,岂不是要论欺君之罪?”说着,她连连摆手,“我得想个对策才行,我不能进暗卫,不能…”

    她正这样嘟囔着,庭院大门忽然被敲响。此时正值酉时三刻,恪王派人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她有何干?

    “我去看看,常叔你吃饭。”

    景阑默许,看着她一溜烟窜出去的身影,忽而皱起眉头,似有所思。

    意远不敢慢怠了恪王这尊大佛,每次他的人寻到这里,她总要麻利地去迎候。只是,这一次,她一如往常打开木门之后,竟猝不及防地愣在了那里。

    “羽…羽山公子?”

    弘晟站在敲门的随侍身侧,身披一袭深灰鹤氅,貂鼠暖帽正的檐嵌着鸽血红椭圆宝石,整个人华贵不可言。然而,他看向意远的眼神却有些怪,焦急又带着一丝怨怪。

    “几日不见,想不到你竟搬家了,枉我还到你原先住的地方去找你,若非邻居相告,还不知你已衣食无忧了。”

    /46/4ml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