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琪小跑追上她倆,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執意拉着她倆的手,“我還沒能好好瞧瞧你們的院子呢,聽說還有糉子喫,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一邊說還跟屋子裏的夫人們吐舌頭,一臉嬌嗔。

    夫人們在後面笑,“瞧瞧這仨丫頭,到底小了幾歲,性子不穩,比起阿韻來可差遠了。”

    “小娘子就是要這樣,阿韻從小到大都悶,怪沒意思的。”秦氏道。

    孟夫人說:“看她們能玩到一起去,我就放心了,昨晚上她央求我,說要在這裏多住段時日,我就怕她在家裏慣壞了,到這裏添亂。”

    “哪有的事,多好的孩子,就讓她住家裏,保管給養的白白胖胖,你跟孟大人都放心便是。”

    聽到孟琪還要住在這裏,沈令菡頓時生無可戀,琢磨着要不提前搬出去算了。

    談二翻了個大白眼,“這裏可不比洛陽城,小地方悶的很,你在這裏能行嗎,還不如去青州呢。”

    孟琪不在意道:“可是有你們啊,去青州只有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我更不想去。”

    談二好歹忍着沒說“誰要跟你玩”這話,“到時候受了冷落,可別哭鼻子說我們欺負你就行。”

    “怎麼會呢,我現在可長大了。”

    因爲有孟琪跟着,沈令菡跟談二都無比鬱悶,話說的都少了,別提多煩,偏她還話多,逮着什麼都問。

    “呀,你們還自己燒火呢,真沒看出來,令娘還會做家務。”孟琪打量着小院子,臉上的表情說不上來是嫌棄還是怎麼的,總之很叫人不舒服。

    一旦離開夫人們,那張總是教養很好的臉說沒就沒。

    “你可別瞎說,哪裏需要令娘做家務啊,我三哥什麼都包了,可疼她了。”談二倒是沒看出她對三郎如何,但就是本能的想替令娘顯擺。

    貴小姐的圈子裏,攀比屬於日常交流模式,雖不至於說的這樣露骨,但明裏暗裏你來我往,誰也不肯落了下風。

    談二隻要一對上孟琪,自然開啓本能,又怕令娘不懂這些吃了虧,事事都要替她出頭。

    孟琪的嘴角撇了撇,沒搭腔,眼睛往兩間臥房瞟了眼,說道:“都說三郎跟媳婦分房睡,我還當說瞎話,沒想到真分着呢。”

    這話不知怎的就刺中了沈令菡的神經,明明並不覺得分房有什麼大不了,可就是不想聽她這樣說,本能的想要回擊她,可搜腸刮肚的,卻也找不出什麼好反駁的,本來就因爲年紀小,不對,因爲成親做樣子,分房是自然平常的事,她有什麼好生氣的

    這種想反駁又反駁不了的感覺,真憋屈,她最近是怎麼了,好像總是容易彆扭生氣,尤其跟阿讓有關的事。

    不行不行,她必須得心平氣和纔行,不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大小姐惦記阿讓,說兩句不中聽的話嗎,還能怎麼的,總不能死皮賴臉硬嫁給他吧。

    這個念頭讓她心裏一怔,對啊,阿讓以後是要再娶媳婦的,說白了他現在就等於沒娶妻的狀態,不論是他惦記誰,誰又惦記他,完全跟她沒關係啊,還不都是早晚的嗎,就算將來娶了孟琪,也正常啊。

    可她潛意識裏非常不願意這種事發生,就算娶也娶個像樣的,對必須不能讓他娶孟娘子,她必須得阻止這倆人有什麼交集,就孟琪這厚臉皮的勁兒,萬一對阿讓死纏爛打,阿讓肯定不是對手。

    她這心裏一通亂想的時候,談二沒閒着嘴,替她回擊,“我說琪娘,你可就不懂了吧,令娘年紀小,我三哥那是疼她呢,等到了明年,自然就同房了啊,你怕是不知道這世上有好些個不知疼人男子,真要勉強你的時候,可不管你願不願意。再說了,哪家夫妻還沒分房過呢,你將來嫁了人,還能一輩子守住他不成,趁早看開點好。”

    談二這丫頭,看着傻啦吧唧的,但在談家這樣的地方長起來,天生便知世故,有時候比沈令菡知人情冷暖的多,雖然是爲了回嘴說了這一番話,聽着卻叫人唏噓。

    沈令菡從小看見的,就是沈先生跟何東家倆人恩愛,不大懂這些。而孟琪雖然在大家族裏長大,但因爲孟大人高攀夫人,故而一直寵着,並不敢納妾,孟琪又是從小寵到大,思維慣性就是主母高高在上。

    故而兩人聽完談二的言論,一時都沒轉過彎來,接不上茬。

    孟琪雖然沒了下文,但知道他倆沒有同房,心裏挺高興的,在她看來,沈令菡根本配不上談讓,一個鄉下野丫頭,男人娶了她,前程抱負都指望不上,說不定三郎壓根兒不喜歡她。

    這樣想着,心裏漸漸起了些心思,男人沒地位不怕,怕的是娶不到能幫他的婦人,三郎現在正是需

    要人幫忙的時候,她孟琪不比沈令菡好多了嗎,如果在談家多留一段時間,不愁三郎看不見她。

    她轉而道:“你們不是包了糉子嗎,是三郎包的”

    沒人搭理她,談二早跑廚房拿了倆,已經開吃了,“啊,我三哥就是心靈手巧,糉子又大又甜,真好喫。”

    能不甜嗎,一隻糉子裏頭放了好幾只甜棗,還加了蜜棗,喫起來當然過癮。

    孟琪主動去廚房,“談二喫的人眼饞,我這剛吃了早飯都忍不住了,令娘,幫我拿一個唄。”

    人家開口要,總不能不給,沈令菡挑了一隻給她,關鍵時候她倒是想起來鹹魚糉子用了什麼繩,故意給她拿了一個。

    “哎呀,這什麼味啊。”孟琪這樣的小姐,哪裏聞過臭鹹魚的味兒,剛揭開糉皮就皺眉頭,要不是不想落人把柄,她早就扔了,“這糉子是不是壞了”

    “沒壞啊。”沈令菡笑道,“是鹹魚包的,很好喫呢,阿讓最愛這一口,你瞧我都沒捨得給二孃。”

    談二嗤笑,“少見多怪不是,鹹魚喫過沒,就這味,我都沒好意思喫,因爲我三哥喜歡。”

    孟琪忍住吐口水的衝動,她長這麼大都沒聞過這麼臭的味兒,別說喫,拿在手裏都膈應,談讓怎麼愛喫這種東西“二孃,我想喫甜口的,既然你想喫,那我跟你換啊”

    談二舉着已經咬了一口的第二隻糉子,“不好意思啊,我兩個飽了,不想喫早說啊,你都打開了,不喫豈不是辜負我三哥的一片心意,他可能會不高興哦。”

    孟琪黑着臉,談二搬出三郎來,可謂戳中她死穴,她可不想給他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只好硬着頭皮咬了一口。

    哪知這玩意聞着臭,喫嘴裏更臭,就像香噴噴的花插牛糞上,全身上下都充斥着臭氣,她感覺那臭味蔓延在嘴裏,一輩子都去不掉了似的。

    談二一邊喫,一邊跟沈令菡對笑,別提多開心了。

    沈令菡無端開心,吃不了鹹魚,就別想跟阿讓過了,哼

    孟琪忍辱負重的喫完一隻巨大無比的鹹魚糉,連臭帶撐,別提多想死了,“有茶水嗎,我想漱漱口。”

    “不好意思啊,沒有茶水,只有井水,你要嗎”沈令菡道。

    “你可真不講究,井水如何能喝,算了,我還是回去漱口。”

    孟琪跟這倆人驢脣不對馬嘴,更瞧不上她倆這不上臺面的樣子,於是走了,打算着回去用泡了花瓣的水漱口,不然下午沒法出門。

    她一走,談二就樂不可支,“可笑死我了,你瞧見她剛纔的模樣了嗎,好像吃了一坨屎似的,真解氣,你倆誰想出來要包鹹魚糉子的,那麼聰明呢”

    沈令菡也樂,孟琪剛纔喫糉子的表情能掃空一切壞心情,太搞笑了,“是我要包的,阿讓愛喫鹹魚,我就琢磨着包了,不過還挺好喫的,你要不要嚐嚐”

    “不行了我喫不下了,不是還有好幾種嗎,你一塊給我裝起來,我回去慢慢喫。”

    “行”

    盼走了孟琪,倆人在院子裏玩了小半天,下午要去琅琊王府,得提早裝扮,談二便先回去換衣裳,“等我打扮好了就過來找你,咱回頭坐一輛車。”

    沈令菡也是要換衣裳的,不過她比較省事,自己穿好了衣裳,只等談二的丫頭來給她梳頭。

    只沒想到,孟琪又來了。

    回去一趟,孟大小姐打扮的可謂花枝招展,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要進宮,她不走淡雅風,在沈令菡看來,屬於相對豔麗張揚的,但一點都不突兀,反而挺好看的。

    這是她第一次見有人能把豔麗的衣裳穿的好看。

    而反觀她,鑑於在琅琊王府不愉快的經歷,她穿的相當普通,於是這樣一對比,差距立顯。

    “你不會就穿這樣去王府吧”孟琪咂嘴,滿臉的譏諷,“不是我說,你好歹是談家的媳婦,就算自己不要好,總得給三郎做臉啊,領着你這樣的夫人出門,多丟人啊。”

    以往於氏沒少拿這話刺激她,可沈令菡從來不往心裏去,今天不知怎的,讓孟琪給戳了心。孟娘子的確惹眼又好看,站在她面前,沈令菡第一次生出那麼點慚愧的心,這個樣子站在阿讓身邊,可能真的不太配吧。

    “孟娘子,我就是這樣啊。”沈令菡揚起笑,“阿讓喜歡就好啦,我又不是給別人看的,丟人還是不丟人,並沒有關係。”

    孟琪繃着臉,恨的牙癢癢,真是個無知婦人,看她被夫君嫌棄的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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