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營在山腳駐紮的很分散,給逃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沈令菡仗着熟悉地形,大着膽子往山上跑,居然比想象中順利的多。

    不過山上也有談樾的人,他們並不能放鬆警惕,加上小寶腿力有限,走的並不算快,此時距離天亮已經不遠,如果不能趕在這之前找到通往地下密道的入口,那就糟糕了。

    “呼呼,令姐姐,要不你跑吧,把我藏起來,我實在走不動了。”談小寶癱倒在地,死活不想再跑,“我這幾天都跑瘦了,這輩子都不想再跑了,喂狼我也認了。”

    沈令菡比他沒好多少,也是累到不想動,但是她不能停,等早上談樾發現他們跑了,肯定很快就會追來。

    “小寶,我揹你再跑一段吧,這裏不太安全,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山洞,咱們進去歇一歇。”

    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丟下他,小寶太小了,哪怕是藏起來也不能叫人放心,既然都跑到這裏了,再咬咬牙算了。於是她勉強背起談小寶,繼續朝山上跑。

    在他們身後,有兩個小兵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逃跑的路遠比想象中艱難,天黑山路不好走,還要時刻警惕有人跟着,沈令菡從來沒有過這樣艱難的時候,以前她自詡膽子大,經常天黑跑山上來玩,從不覺得路有多難走,直到現在,她才覺得以前太天真。

    朝前跑了沒多一會兒,她便手腳發軟氣喘吁吁,一個沒留神,被一截露出頭的老樹根絆倒了,猛地一崴腳,兩人一起摔了個狗啃泥。

    “令姐姐你還好嗎”談小寶鼻子一酸,開始淌眼淚,“嗚嗚都怪我沒用”

    “沒事啊小寶,你別哭,把狼招來就不好了。”沈令菡摔破了手,鑽心的疼,腿好像也傷了,腳腕也扭了,她從來沒遭過這樣的罪,更從來沒這樣絕望過,她現在好想阿讓,非常非常想。

    想到阿讓,她身上又有了把子力氣,她必須得回到琅琊郡,她不能前功盡棄。

    “山洞就在前面,小寶你自己能走嗎”

    眼看着天要亮了,她決定還是先把小寶藏起來,天亮後逃跑的路會更危險,與其兩個人一起冒險,不如由她把人引開,等找到了阿讓,再回來找小寶。

    談小寶不再喊累,手腳並用地往山洞爬,“我能行的,我不用你背。”

    兩人終於安全進了山洞,洞中有許多雜草,沈令菡全部收集起來,一部分用來給小寶遮擋,一部分紮成個人形,她要背在身上冒充小寶。

    “令姐姐你放心就是,我很機靈的,不會讓他們發現的,這裏還有一些點心,我餓不死。”談小寶一直在安慰她,“等你找到三哥哥再來救我啊。”

    沈令菡把他抱在懷裏,給自己限定了時間,最多不能超過兩天,兩天後不論能不能找到阿讓,都要回來。

    “小寶,如果兩天後我還沒回來,你就不要再等了,你回去找談樾,就說被我拐跑的,他那裏有喫有喝,至少不會餓着,聽到沒,千萬別亂跑,現在外頭亂,要是讓東海王的人找到就完蛋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談小寶給她嘴裏塞了塊點心,“你先喫點再走,我跟你說我三哥哥那麼厲害,一定會找到你的。”

    但願吧。

    沒多久,沈令菡就揹着“小寶”跑出山洞,跟在後面的人沒看清,便以爲是兩個人一起跑出來,於是談小寶僥倖躲過一劫。

    只是爬山之路還很遙遠,沈令菡不敢停歇,天馬上要亮了,她必須要快點翻過山頭纔行。

    而此時的談讓,正準備着獨自進寺院,走那條祕密通道去找媳婦。他從東海王那裏回來就盤算着去找她,現在大計已定,只待河間王來,所以這裏暫時用不上他。

    “可是阿讓,你知道她在哪嗎就去,那邊有談樾的人埋伏,你一個人去不是送死”周璞不能理解他是怎麼想的,“要找人咱多的是人,不比你冒險好嗎”

    談讓早就坐不住了,小媳婦只要不在身邊他就心慌,打仗的時候能暫時不去想,閒下來就不成了,他估計再找不到她,他遲早得瘋了。

    “她肯定已經出城了,按照談樾來的時間,很可能會碰上,我猜她應該在談樾手裏,還是我去比較妥當。”

    之前發現寺院祕密基地的時候,他曾經在山上找過可能的出入口,這出入口小媳婦也知道,如果她能跑出來,肯定會走那裏。說是心靈感應也好,說是衝動也罷,談讓就是想親自走一趟,哪怕沒找着也好過在這裏乾等。

    張風說:“那我陪你去”

    “你不能去,你得在這裏幫週四,我自己去。”談讓想了想,臨走的時候帶了點喫的,不是爲他自己,是預備給小媳婦如果能遇上的話。

    “你瘋了吧,自己去送死”周璞懷疑他是想媳婦想瘋了,“好歹帶倆人吧”

    “帶倆人有用嗎,遇上談樾,不如我一個人好使。”談讓朝他擺手,“我有數,不用多說,你顧好自己。”

    張風拉住周璞,“他決定了就讓他去,你叨叨半天也沒用,沒事,山上有我的人,出不了大事。”

    周璞只好作罷,心裏直唸叨他是頭犟驢。

    天亮之前,河間王便到了山下兵營,跟談樾匯合,而這之後沒多久,東海王便因爲被打的走投無路前來求援。

    河間王聽了談樾的回稟,嗤笑,“老三沒本事還找事,叫人家打的落荒而逃,倒是老二叫人刮目相看,還有兩把刷子。”

    談樾總覺得哪裏怪,卻說不上來,“王爺,若東海王來求和,您預備怎麼辦”

    “求不求都一樣,無非是早死晚死的區別罷了,他來求我,是因爲打不過琅琊王,想借我當槍使,回過頭來還是要與我爲敵,他既然利用我,咱就將計就計,先滅了琅琊王再收拾他,總歸這次是不能叫老二老三活着離開的。”

    河間王之所以親自領兵來,就是準備來收網的,洛陽城已經被他控制,老皇帝剩了一口氣,解決了這倆不省心的兄弟,回去就能登基。

    東海王狼狽不堪地進了營帳,恨不得上來便抱着河間王大腿哭,“大哥你得救救我啊,老二他太厲害了,我打不過他”

    河間王差點笑出聲,“三弟這是怎麼了,快坐下說。”

    東海王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光鮮形象,活像是城裏逃難出來的難民,此時顧不得其它,先抓起矮几上的茶壺灌了一氣,然後蹲坐在地上說起自己的慘狀,“大哥我跟你說,老二此人簡直陰險狡詐,平日裝的不成個人樣,背地裏卻養私兵造武器,我險些着了他的道,他故意示弱引誘我進城,打的我措手不及,若非我抓了他家老二,他怕是已經殺了我了”

    “你說老二養兵,他手裏有多少兵馬”河間王問。

    “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我都讓他打懵了,總之是層出不窮打都打不完,整個城裏都埋伏了他的人,我幾乎是一路捱打,拼了老命才逃出來的,幸好大哥你來的及時,咱必須得連手滅了老二這個禍患,若叫他得了勢,將來必定禍患無窮啊”

    河間王跟談樾對視一眼,皆在思量他說的真假,根據探聽到的情況來判斷,東海王確實一直受挫,被琅琊王收拾的不輕。如果琅琊王兵馬良多,似乎就能解釋的通了。

    相信東海王若不是被打的無力招架,也不會來求合作,畢竟這一年多,他倆可是水火不容。

    而河間王的人馬有一半留在洛陽城,他不敢把人都帶出來,如果按照東海王所言,琅琊王的人馬只多不少,打起來必定喫力,換言之,他跟東海王一樣,都輕敵了。那之前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的計劃就比較難實現,如果以二敵一,勝算就多了許多。

    “三弟所言有理,老二在封地擅養兵馬,已經是違逆之舉,其罪當誅,你我理應連手爲父皇剷除禍端。”

    “大哥說的對,我的人逃出來的只有一兩千,雖然不多,但也能爲大哥添些助力,從現在開始都交由大哥支配”

    河間王點頭,“你且先去養傷,由你的人在前引路,我即刻攻打進城”

    東海王自然是一點意見沒有,他的人本來剩的不多,死活就那樣了,隨便怎麼用都無所謂,還能因此打消河間王的疑心,到時候更方便他反殺。

    待東海王走後,談樾對河間王說:“您覺得可是有詐”

    “有詐便有詐。”河間王並不在意,“老三已經是不足爲懼,老二再能耐也是甕中之鱉,一個琅琊郡而已,一把火都燒不過兩天。你即刻安排四面圍攻,城裏一個人也不要放出來。”

    “我這就去。”

    談樾心存疑慮也只能暫時壓下,他走出營帳,隨從上前來與他悄悄彙報,“大人,內史夫人進了一個密道,估計是能進城的暗道,要抓她回來還是繼續跟着”

    山上居然有密道談樾在琅琊郡這麼久都不知道,他心裏狐疑,便決定親自去看看,“先跟着,我馬上帶兵過去。”

    “可大人,您不怕有埋伏嗎”

    談樾輕笑,只要有沈令菡在,便不怕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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