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菡翻山越嶺跋山涉水,走了一輩子那麼長,方纔走到密道入口。不過到是到了,她並不確定能不能活着走出去,畢竟這裏是琅琊王的地盤,雖然阿讓現在給琅琊王辦事,可凡事總有個意外,萬一人家不認呢

    這入口設的很隱蔽,若非上次挖墳發現了,然後順着一路找來,怕是很難找到,當時阿讓便說,這地下密道真正的出入口在寺院,保密起見,外面的出口可能只有這一處,爲的不過是緊急時候疏通所用,平時是由內而外封鎖的。

    既然封鎖,便不知道能不能進去,只能碰碰運氣。她坐在地上,腿又疼又麻,卻又不敢放鬆,一邊快速扒着入口處的雜草,一邊注意着周圍有沒有人。

    不知是不是老天幫她,這一路雖然辛苦,但都很順利,這入口居然是開的

    運氣是不是太好了點,她本能的有些發慌,不過也管不得這許多了,她移開入口的石板,再次看看四周,謹慎地下了石階。

    密道里沒有人,淨的能聽見走路的回聲,她儘量放輕腳步,慢慢朝前走。穿過一條道後,有好幾個分岔路,各自通往不同的方向,這裏比想象中要大的多,像是個地下小城。每條路上都燃了燈,依稀可見有人生活的痕跡,但很奇怪,就是沒人。

    沈令菡忐忑不安地選擇了一個方向走,道兩邊是一間間敞開式的屋子,像是牢房,有的屋子擺滿了兵器,有的則住人。

    人都跑出去打仗了嗎這裏迴音大,有人的話肯定能聽見,走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只能證明人都不在。

    於是她便大着膽子跑起來,這裏陰森可怖,她一刻也不想多留,而一旦跑起來,回聲就越來越大,整個世界好像就只剩了她一人似的,腳步聲伴着心跳,猶如擂鼓。

    可跑着跑着,她就發現了異樣,感覺好似除她之外,還另有腳步聲,雖然極力壓制着,但還是可分辨出來。她心裏一下子就慌了,是誰在跟着她

    然而越是有人跟着,她越不敢停,就好像走夜路遇上鬼,總會本能的朝前跑,她跑越快,後面的腳步聲就越緊密,由此能肯定,她路上就被跟蹤了。

    完了完了,就知道沒這麼順利,小寶會不會被發現啊

    害怕加上體力過度透支,她漸漸跑不動了,兩條腿像是灌了鉛,幾乎是憑着求生本能在跑,而且爲了避開人,她跑的慌不擇路,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了什麼方向,完全迷路了。

    拐到另一條道上的時候,她發現前面有一個小房間,像是個儲藏室,目測裏面應該有能藏人的地方,她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回頭看了看,見沒人,便輕手輕腳地鑽進去,儘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藏在一個大箱子後面,用手緊緊捂着嘴,就怕粗重的喘息聲引人注意,還學着小苗那樣默唸阿彌陀佛,期待不被發現。

    腳步聲很快追蹤到了這邊,她能聽的非常清楚,大概是有兩個人的樣子,而且都停了下來,其實這裏並不隱蔽,只要進來稍微一搜就能發現她,所以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外面的人似在徘徊,大概是搞不清她去了哪裏,一直在這附近找尋,如果他們挨個屋子搜,那找到她這裏就是遲早的事。

    這下肯定要完蛋了,她一氣之下不念阿彌陀佛了,一點用都沒有。腳步聲靠近了她所在房間,沈令菡隨便抓了根木棍擋在身前,打算待會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他一悶棍再說。

    而就在此時,外面又出現一個腳步聲,好像還撞到了東西,發出一聲巨響,跟蹤的兩個人同時一愣,立刻追着聲音跑開了。

    沈令菡感覺自己像做夢似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倆人忽然走了,她還沒能適應,依舊蹲在原地不知所措。

    又過了一小會兒,她聽見一聲細微的鳥叫,精神隨之一振,這鳥聲她認得,是阿讓

    “阿讓是你嗎”她從箱子後面站起來,果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噓,別說話,快出來。”談讓朝她伸出手。

    沈令菡此時百感交集,連日的委屈,後悔,擔憂,絕望,還有眼前阿讓的臉,一股腦交織在一起,將她的心脹地滿滿的,她再也顧不得其它,猛地撲到他身上,嗚嗚哭起來,“阿讓,能見你太好了,嗚嗚”

    談讓的心一下就化了,他這幾日不比她好過多少,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擔心她,想她,想的心都疼。

    “先別哭了媳婦,咱先離開這裏,你到我背上,我揹着你。”他狠狠抱了她一下,然後依依不捨地鬆開,蹲在地上讓她上來。

    沈令菡趴在他後背的時候,感覺心踏實了,不管是不是被人找到都無所謂了,她跟阿讓在一起怎麼都好,哪怕死了也好。

    談讓方纔引開跟蹤的兩人,只是用了障眼法

    ,瞞不了太久,若等他們反應過來,肯定還會回頭。所以他跟小媳婦必須跑的足夠遠,聽不見聲音便追不到。

    他的腳步聲非常輕,即便揹着一個人還是很輕,而且他耳朵很好用,同樣的距離,他能可以做到讓別人聽不見,而他卻能聽見別人。

    又跑了一段時間後,談讓忽然停下來,此時沈令菡已經聽不到別人的腳步聲,“怎麼了阿讓,是不是迷路了”

    談讓搖搖頭,“好像有人進來了。”

    而且人數還不少。

    “有人那怎麼辦,咱還能出去嗎”

    “別怕,有我呢。”

    談讓早就料到依着談樾的機警,肯定不會輕易讓小媳婦跑出來,他必定會尾隨而來,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他跟談樾遲早要有一個了結。

    談樾親自帶兵而來,進入密道後,便派人迅速四處搜尋。

    “大人,這裏彷彿是個祕密練兵之地,發現了一些兵器,不過沒人。”

    看來東海王倒是沒撒謊,琅琊王是真的養了很多兵馬,這讓談樾很是介懷,他在琅琊王身邊那麼久,自以爲對他的勢力瞭如指掌,沒想到私底下居然還留了這一招,而且連親兒子都防着。

    “大人發現了一些屍體”

    “屍體”談樾追問,“能辨別出來是哪一方的嗎”

    “能,大部分是官差,應該是青州刺史手下,還有一部分像是琅琊王府的人。”

    談樾皺起眉,此時又有人回來說,“大人,發現了孟刺史跟周大公子。”

    “什麼”談樾喫驚不小,“都死了嗎”

    “對,早都死透了。”

    周覽居然死了這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樣,按說琅琊王如果佔據優勢,怎麼會連着賠進兩個兒子去,不是太奇怪了嗎而且之前談聽到情報,說是一直未見琅琊王出面迎戰,這就更奇怪了,兩個兒子都折了,他居然還坐得住

    談樾十分懷疑琅琊王可能被控制了,有很大的可能,幾個公子已經進行了一番內鬥,大公子二公子雙雙失利,那現在控制琅琊王府的就很可能是周璞。

    周璞,三郎,以前是小看這倆人了。

    “大人,內史夫人跟丟了。”

    談樾沉聲道:“她跑不掉,肯定還在這裏,給我搜。”

    “我們可能跑不出去了。”談讓抱着小麻雀,藏在一個房間裏,“媳婦,你怕嗎”

    “不怕,你在我怕啥,大不了就讓談樾抓住唄,又不是沒抓過。”沈令菡窩在他懷裏,“先讓我抱一會兒,我想好幾天了。”

    談讓笑起來,在她頭上吻了一下。

    找他們的人漸漸多起來,幾乎佔滿了每一條道,想避開人很難,索性不跑了,就等着談樾來找。被找到之前,的確應該抓緊時間抱一抱。

    “阿讓,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生氣了,這幾天我好後悔,我想要是以後都見不着你了,我得悔的不想投胎。”

    “別胡說,是我對不住你,你怪我是應該的,我已經做好了長期受冷遇的準備,直到你消氣爲止,但是你跟我不見是不可能的,我說了,沒什麼能把我們分開。”談讓捧着她的臉,專注地看她,“讓我好好看看,你好像瘦了,餓麼,我帶了喫的。”

    他從身上找出包的嚴嚴實實的甜糕,拿了一顆放在她嘴裏,“慢點嚼,沒帶水。”

    沈令菡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只是擔驚受怕的時候感覺不到餓,更沒心情喫,現在她也怕,不過只要阿讓在,她在什麼環境裏都能很有胃口,她美滋滋地喫着阿讓給她帶的甜糕,感覺現在死了都值了。

    喫到一半的時候,有人闖進了這裏,兩人均沒回頭,依舊旁若無人,一個喂一個喫。門口的小兵們不懂這倆人哪裏來的閒情逸致,一時不知道該幹嘛,就這麼就站在原地看他倆喫,看的自己都餓了。

    “叫你們大人先等着。”談讓用小手指勾掉她嘴角的渣,“等我媳婦喫飽了再說。”

    小兵們:“”

    “你們帶水了嗎,乾淨的。”談讓又問。

    門口的人面面相覷,帶是帶了,就是不知道該不該給,爲什麼他們好像伺候皇帝佬出行的內官

    “我這有。”談樾忽然現身,拋了一個水袋給談讓,“乾淨的,沒人用。”

    “謝謝大哥。”談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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