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菡爬上牆頭之後,發現牆下亮着一排排的火把,本能的縮回頭去,裝作自己從來沒上來過的樣子。

    完蛋了,被抓了個正着

    劉泉倒是成功幹倒了四個人,可又有更多的人朝他涌來,他再次退回到茅房,很好,令娘也沒跑成。

    “泉哥你從哪來的,你先跑啊別管我,我大不了再讓他抓回去,不會怎麼樣的。”

    “現在還跑啥,只能闖一闖了,你跟着我,我帶你衝出去。”

    衝的出去嗎談樾分明是早防着她了,是她連累的劉泉。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好拼一拼,不然連劉泉都搭在這裏了。

    劉泉放了一支菸丸求救,暗紅色的煙劃破夜空,等在寺院外的老張收到信號,立刻下令進攻,寺院外頓時一片喊打喊殺。

    這邊一圍攻,倒是間接緩解了沈令菡跟劉泉的境況,但雙拳難敵四手,兩人最終還是被抓了起來。

    “弟妹,你好像不太乖啊。”談樾親自壓着談讓出來,臉色很不好,他吩咐道,“將他們三個綁在一起,然後澆上火油”

    “大哥。”談讓神情嚴肅,“沒必要連一個姑娘也防吧,火油澆我們身上就是。”

    談樾因爲外面忽然攻襲而有些氣急敗壞,顯得很沒耐心,根本不聽談讓說什麼,“都趕緊的把他們綁了壓至陣前。”

    談讓皺眉,劉泉的忽然出現打破了他的計劃,外面強攻必然會導致談樾惱怒,會做出很多超乎預料的不理智決定,爲今之計也只有儘量穩住他,如果談樾不管不顧,這一切就完了。

    “你個假仁假義的東西”劉泉掙扎着擋在沈令菡身前,“綁個女人算什麼男人,有種你衝我來,來來來火油澆我身上,都往我一人身上潑,要殺要剮還是燒都憑你,老子沒有怨言,你要是敢欺負她,我他娘做鬼也不放過你”

    談樾繃着的神經一下就被他激斷了,連帶着那張溫善的臉皮一起破裂,他獰笑着靠近劉泉,一腳踹在他腿上,“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以爲你很有用嗎,你這麼想死,我就先成全你。”

    劉泉手被綁着,但是架不住他功夫好,一下從地上彈起來,肩膀狠狠撞向談樾,“老子他娘不怕你”

    談樾被他撞的踉蹌倒退,劉泉又擡起腿來還給他一腳,談樾到底是個文人,被他踹的半天沒站起來,很是狼狽,“都給我退下”

    他被徹底激怒,卻不讓人幫他,自己從地上站起來,抽了一把刀指着劉泉,“你有種”

    “泉哥”沈令菡急了,“別激怒他,你會喫虧的”

    然而劉泉此時根本聽不進去,他不可能坐以待斃,眼睜睜看着火油澆在令娘身上,他寧可霍出命拼一拼。

    “呸我今天死也要拉你墊背”劉泉冷笑,梗着脖子道,“朝我脖子砍,來砍啊”

    談樾的怒氣值已經達到爆點,他舉着刀,彷彿要劈開天似的砍向劉泉,一刀剁下了他的胳膊。

    “泉哥”沈令菡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大哥,求你別殺他”

    談讓見小媳婦情緒失控,情急之下撞開架着他的小兵,一邊朝她跑一邊拼命解着繩子,“媳婦你別動”

    此時劉泉咬着牙,忍着斷臂的痛楚,再次試圖撞向談樾,而談樾卻拎起一桶煤油,要往劉泉身上潑。

    沈令菡肝膽俱裂,不管不顧地衝向談樾,她什麼也來不及思考,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再讓他傷害劉泉,這一桶油潑下去,劉泉就徹底沒活路了。

    於是這一瞬間的裏,滿身血的劉泉無視朝自己潑來的油,依舊撞向談樾,談樾舉着油桶,沒有防備的被沈令菡撞了一下,導致那桶油漫天散開,周圍的人都遭了殃,而談讓終究差了一步,沒來得及抓住媳婦。

    沈令菡身子輕,哪怕是帶着怒氣用盡氣力,也沒能把談樾撞倒,她自己反而被彈倒在地,沒能站起來的,便被惱羞成怒的談樾抓住,脖子被其扼住,瞬間靈魂出竅。

    “媳婦”

    “令娘”

    “大哥你放了她,有氣衝我來”談讓吼破了音,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幾乎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他有些喘不上氣,彷彿那隻手扼在自己脖子上似的。

    外面攻

    襲的聲音越來越激烈,談樾不在陣前指揮,被張先生打的無力招架,但他此時無暇顧及,瘋了似的只是轄制着沈令菡,“既然我已經跑不出去,那就來賭命啊,三郎,你要是想讓她活,就出去讓你的人停手,再放河間王的人進來,怎麼樣,換你一個媳婦很值吧,反正天下也不是你的,你跟着湊什麼熱鬧呢”

    “阿,阿讓別,求你別”沈令菡拼命掙扎,胸腔裏的氣越來越少,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只想着若她叫阿讓爲難了,那不如死在談樾手裏好了。

    “好我答應你”談讓幾乎沒有猶豫,“你先放了她,你這樣會掐死她的,只要你不傷她,所有條件我都答應你,我保證你能完好無損走出這裏”

    談樾稍稍鬆開手,不過依然抓着她的脖子。沈令菡終於得以喘息,感覺像是死過一回似的,待身上重新聚集了些許力氣,她擡起腳狠狠踩向談樾的腳趾,而後又朝後曲腿踹向他,也不管踹在哪裏,總之用上了喫奶的力氣。

    談讓簡直要瘋了,他媳婦跟劉泉一樣,都不按套路出牌,都是個不管不顧拼到底的性子,她這是不想要命了。

    劉泉彷彿有心裏感應似的,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跟沈令菡一起去撞談樾,但兩個人的力量未能阻止他,談樾一手抓住沈令菡,一手提刀砍向劉泉。

    千鈞一髮的時候,後院忽然有什麼炸裂開,巨響聲衝破天際,是藏在後院的密道口被張老大的人給炸開了。

    “大哥你住手”談二第一個衝出來,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切,那個要掐死令孃的人無比陌生,根本不是她記憶裏大哥的樣子,“大哥我求你了,爹孃都沒了,我就你一個親人了,你好好的不行嗎”

    談樾還沒從剛纔的喪心病狂裏醒過來,乍然面對着談二的親情攻勢,產生了一瞬間的錯愕,不過也只是一瞬,他再次狠狠掐住沈令菡的脖子,這次沒有手軟,“二孃你別摻合”

    談樾的人此時已經亂了套,一面被張先生打的無力還手,一面又有張風的人從密道衝出來襲擊,而他們談大人卻只是跟衆人對峙。

    “談樾。”跟談二一起來的還有周顏,她跟隨河間王的人一起上山,一個人衝進土匪窩,要求同來,本來張風不同意,是談二做主帶她來。

    看見周顏的時候,談樾非常震驚,“你來做甚”

    “我來自然是爲你,不然還能爲誰。”周顏倒是一臉平靜,彷彿早就料到他會如此一般,“你糊塗也好,衆叛親離也罷,或者不幸死了,我都應該來看看,好歹還能給你收屍,或者乾脆陪你死。”

    談樾覺得這女人可能有病,陌生到令他懷疑這人是不是他媳婦,但是她說死的時候,他忽然有種歸宿感,雖然他並不想承認。

    “哥,你放了令娘,我來當你的人質”談二說。

    “二孃你退下。”談讓生怕談樾瘋起來連二孃也殺,“大哥,我方纔說了,你要求什麼我都答應你,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你的人已經打不下去了,不要做無謂抗爭,你及時回頭,我跟二孃都能原諒你。”

    “是啊大哥,三哥說的對,我每天都想你,我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能別往死路上走嗎”

    談樾不會像二孃似的天真,他並不相信談讓的話,三郎一定會殺了他的,這麼多年的恨意,還有挾持他媳婦的仇,他怎麼可能不報復。有一樣三郎沒說對,他是爲了培養他當棋子沒錯,可並非全然不瞭解他,教育三郎的時候,他是用心的,他有時會感應到三郎的情緒,三郎心裏掩藏的恨意並不能完全瞞過他。

    比如現在,三郎就想殺他,確切的說,他手裏抓着沈令菡的每時每刻,談讓都滿懷殺意。

    二孃天真單純,並不能真正看透三郎,她的三哥是頭徹頭徹尾的豺狼,心裏的陰暗仇恨是融合在骨子裏的。談家一家人的性命,說到底都在他的算計中,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饒過任何一個人,二孃大概是個意外,是她的天真救了她一命。

    死到臨頭的時候,談樾那點所剩無幾的良心似乎終於被激發出來,這一刻他希望二孃能好好活着,最好不要再惹她三哥生氣,她三哥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都到這一步了,活不活對我沒什麼意義,我的心裏只有前程大業,除此之外都不是我想要的,要麼我活着破城,要麼咱大家一起完蛋,反正有你們陪着,我死的一點不孤獨。”

    談樾說着從身上掏出火摺子,咬斷引繩,“來吧三郎,我倒要看看你能爲了你媳婦做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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