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時間, 人類的大腦可以思考很多事情。

    無數種可能, 無數種得失, 無數種念頭, 千迴百轉,最終得出一個看似冷靜的結論。

    一滴心頭血而已, 換來的是一個夢寐以求的神女, 和雙宿雙飛的永生,何樂而不爲呢

    所以有句歌詞是這樣寫的:清醒的人最荒唐。

    遊潤聲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拿起刀子捅向自己的心臟。

    “現在互聯網時代傳播的文化越來越斑駁,你們這些小孩子, 對愛情的觀念也開始出現偏差。一滴心頭血,來證明愛情, 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遊潤聲坐在浴缸旁邊,說話的時候,把身上的浴袍解開, 露出光潔的胸膛, 然後拿起水果刀驟然反向用力。

    噗嗤

    沒有絲毫預兆,鋒利的刀片全部沒入體內。

    “但是阿瓷,千萬不要質疑我對你的愛,因爲無論再荒唐的要求,只要從你嘴裏說出來,我都會答應你。”遊潤聲的臉色異常蒼白, 因爲疼痛的原因眉頭狠狠蹙起來, 片刻的喘息過後, 他一咬牙,水果刀全部被他拔出來,殷紅的鮮血開始流淌。

    然而遊潤聲恍若未覺,他顫抖着手把刀子遞出來,微笑道:“阿瓷,給你我的心頭血。”

    一個面無表情躺在浴缸裏的女人,一個面帶微笑坐在旁邊胸膛噴血的男人,這樣的畫面,看起來有些詭異,有些寒冷。

    嘩啦

    白瓷把手從浴缸裏擡出來,手指在刀刃上微微一抹,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

    那是血。

    遊潤聲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帶上了焦急:“阿瓷,快說愛我。”

    三分鐘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白瓷一臉無辜:“我突然不想說了哎。”

    “”

    死一般的寂靜過後,遊潤聲瞪大眼睛,眼睛裏面的憤怒已經快要阻擋不住,然而下一秒,他艱難的深呼一口氣,聲音平和而寵溺:“阿瓷乖,不要鬧了,我想聽你說愛我,好嗎”

    白瓷從浴缸裏站出站,隨手拿出一件浴袍穿上,不耐煩的說道:“不好快滾。”

    一個女人變臉的速度有多快呢。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裏,從甜膩到厭惡,可以說是教科書式的翻臉不認人。

    遊潤聲手裏的水果刀掉落在地上,胸膛處一個駭人的刀口正在向外噴血,雪白的浴袍被染紅,地面上更是斑斑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然而他此刻的注意力並不在這裏,他死死的盯着白瓷,終於卸下僞裝,臉色帶着陰沉到極點的猙獰:“你耍我”

    能夠操控身邊這麼多人的命運,遊潤聲當然不是愚蠢的人。只不過因爲誘惑太大,思考時間太短,他方纔選擇了最果敢幹脆的那條路。

    然而白瓷的態度前後判若兩人,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但是遊潤聲依舊想不通。

    因爲他堅信,自己腦海中的聲音白瓷是不知道的,那麼她沒有道理這樣做。取一個男人的心頭血,拿來能做什麼呢

    叮咚

    緩慢或者迅速的三分鐘,終於走到了盡頭。

    恍惚間,似乎有一聲泉水清脆的滴答聲,然後遊潤聲的腦袋裏再次響起那道冰冷的聲音:“任務失敗,抹殺。”

    遊潤聲的臉色驟然一僵。

    緊接着,他發現自己並不是臉皮僵硬住,而是全身都沒有辦法在動彈。唯有胸膛的那個洞口,鮮血咕嘟咕嘟流淌。

    白瓷這時候已經擦拭乾淨自己的身體,換了一身精緻的晚禮服,坐在梳妝鏡前耐心給自己化妝。

    她的神情很專注認真,彷彿身後那個在絕望恐懼中無法動彈,無法言語正在汩汩流血的男人並不存在。

    因爲在數千載時光中,她見過太多生生死死,早就冷硬如刀。

    山鬼在她的腦海中說道:“附屬任務已經完成,主任務完成百分之八十,今夜掃尾,就可以結束了,恭喜白蓮大人。”

    白瓷依舊沒有說話。

    月光順着落地窗飄進臥室裏,她的眉眼在鏡子裏一點點的發生變化。原本屬於白瓷的精緻美貌一點點模糊,然後蛻變成一張陌生,卻風華絕代的臉。

    再接着,從三千青絲,到窈窕身軀,也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凡女白瓷消失不見了。

    坐在這裏的,是莊嫺。

    遊潤聲第一時間發現她的變化。

    看着那張天姿國色,魅惑傾城的臉,他的神情驟然蒼白,金絲邊眼鏡後面潛藏的眸子深處,有震驚,有惘然,最終化作深深的無力與頹敗。

    他曾經妄圖擁有她,發了瘋的尋找她,卻從未想過,原來她一直就在身邊。

    造化弄人。

    “就要死了,你還有什麼話想要說的嗎畢竟,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血流乾,在恐懼與疼痛中死去,實在是有些過於殘忍。”

    莊嫺站起來,居高臨下俯視着遊潤聲,話語中帶着憐惜:“正值大好年華,卻沒辦法一展宏圖抱負,臨死之際,甚至還都沒有

    真正享受過女人的滋味。看在你如此可憐的份上,我決定滿足你一個要求。”

    她的話音落下,遊潤聲發現自己的嘴巴可以說話了。

    伸出舌頭舔了舔略顯乾澀的脣,遊潤聲一臉迷戀的盯着莊嫺,滿懷希冀道:“如果有幸能讓神女喂一口喫的,死而無憾。”

    莊嫺略作思考,蹲下身來,把滾落在地面上的蘋果撿起來,遞到遊潤聲嘴邊。

    那蘋果有些髒,還帶着紅色的血。

    然而所有的嫌惡,在看到那隻拿着蘋果的纖纖玉手,都會幻化成期待。

    遊潤聲張開嘴。

    噗通

    那個本來要喂到他嘴裏的蘋果從莊嫺手上跌落,她站起來拍了拍手指,微笑道:“那你就帶着遺憾去死吧。”

    遊潤聲的眼睛驟然變的血紅,噗嗤一口鮮血從嘴裏噴出來。

    他知道自己此刻看起來很狼狽,尤其是在她面前,卑微下賤的彷彿是一條狗,於是越發羞愧難過,不停咳嗽,從咳出黑色的污血,到最後是帶着泡沫的不明硬塊。

    疼痛與恐懼,讓他的神志開始模糊,越來越虛弱。

    或許一個時辰,或許兩個時辰,他會在這裏流乾血,然後默默死去。

    莊嫺不再理會他,廣袖微拂,下一刻,她憑空出現在車家半山別墅的屋頂。

    山鬼說道:“白蓮大人,您現在只需要啓動結局牌,就能完成任務回去了。但是主任務還有百分之二十沒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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