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洪說的客人是上午到的,一對夫妻。他們到時,青葉正在廚房爲中午招待客人的飯菜做準備,沒有察覺,直到雷洪領着客人進了客廳了,她才聽到了說話聲,洗了手從廚房出來。

    三個人正坐在沙發上聊天,兩位客人皆是五十上下的年紀,言語間臉上都帶着和氣親熱的笑,照比雷洪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這兩人顯得親切許多。

    受他們感染青葉臉上也帶了親熱的笑,她走過去在幾人面前各放下一杯果汁,說:“喝點水吧,自己弄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兩人擡頭朝她看了一眼,青葉被他們這一看,原本熱乎乎的心一下就涼了。不是她敏感,實在是兩人的神態中在打量一個物品般的傲慢太過明顯。

    男人開口了,卻不是和青葉說的,他笑着問雷洪說:“就是她吧”

    雷洪說:“我妻子,青葉。”

    男人點頭:“讓她去做吧,方便的話,讓我妻子跟着看看。”

    除了最開始打量的一眼,後邊兒說這話時再沒看她,語氣神態,讓青葉覺得她是個僕人。

    雷洪詢問的看向青葉,青葉淡淡的說:“那就進來吧。”

    女人站起身臉上掛着微笑,很有禮貌的說:“你們聊,我去廚房了。”轉過身,笑容就收起來了,青葉見了更厭煩了,鼻子裏出了一口氣。

    女客人進了廚房四處打量一番後,竟是率先開口主人一般的吩咐青葉說:“你先將要用的東西先清洗一遍吧,鍋、碗、刀、案板都好好洗一洗。”

    家裏的東西雖說不是新的,可她都洗的很乾淨,不說刀、碗這些,就是鍋也是蹭的透透亮亮的一點兒也不髒,再說今天爲了給他們做這頓飯,她一早就開始準備了,什麼都是清洗過的,這人上來就這麼說話,是什麼意思嫌她家髒的話又何必要紆尊降貴呢,又不是誰求她來的。

    青葉不高興了,冷了聲音說:“我都洗過了。”

    “再洗洗吧,”女人毫不在意的說。

    青葉看着她說:“要是嫌髒的話就算了,讓雷洪請你們出去喫吧。”

    女人一頓擡起眼皮頗有些不高興的說:“脾氣這麼大呀也不是給我洗的,食物做好了,要拿去給上邊兒的領到嚐嚐的。”

    青葉不說話,拿眼冷冷的看着她。

    女人面色微微沉了下來,好像惱了,半晌她說:“算了,你做吧。”

    青葉就是再遲鈍也明白了,這兩人對待雷洪與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天差地別,她當然明白這是爲什麼,心裏生氣,飯就不想做了,可想一想戰士們的不容易,想想雷洪一身的傷,她又忍下了,悶頭開始準備午飯,只是原先想好的種類砍掉了一些,只做了餡兒餅、油餅、麪條、饅頭這四樣,菜更是一樣沒有。

    女人沒有再出聲,不遠不近的站在一旁看着她動作,青葉做完時也不理她,轉身出了廚房,身後女人也跟了出來。

    出來後她招呼雷洪兩個準備喫飯了,然後就去挪了挪桌子搬椅子,意外的,男客人忽然對她說了一句:“辛苦了。”

    青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他對她和氣的笑笑,全不是之前的神態模樣,不過青葉沒有理會。

    女客人如女主人,又如管家一般的對擺好了椅子的青葉說:“好了,去端食物吧。”

    女人說完,沒等青葉有反應,男人先叫了一聲他妻子的名字,又說:“怎麼還指使起人,去幫忙。”

    他妻子更加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這男人前後態度變化明顯,青葉擡頭朝雷洪看了一眼,心想可能是雷洪與他說了什麼,雷洪仍坐在那,將手上的空杯子放在茶几上,沒有看她。

    青葉依舊沒有釋懷,不想與這兩個人同桌,食物都端上來後,雷洪與她說“喫飯吧”她也沒有坐下來,只和他說“你們喫”就轉身回屋了。

    客人是帶了兩個大飯盒來的,開飯之前就和雷洪打了招呼,先將每樣食物都裝了一些進去,然後他們纔開始用餐。

    餐後,男人沒有吝嗇的對食物誇讚了一番,又謝了雷洪的款待,之後便拎着飯盒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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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客人回來,雷洪朝臥室裏關着的房門看了一眼,沉默的站了一會兒,然後去廚房拿了兩個果子出來,進了臥室。

    牀前放了一把又寬又深的,木頭加藤條編的椅子,青葉身體攤在裏面,腦袋仰着靠在椅背上,黑黑的頭髮厚厚的在頭頂綁了個丸子,被椅背蹭的有點亂了。

    聽到他進來,她偏過頭看過去問他:“人走了”

    雷洪點頭說走了,青葉見了,就站起來,帶着點兒氣的說:“這種人,哼,等我以後成了戰士就到他們家去做客,好好羞辱羞辱他們。”

    雷洪原本還有點擔着的心,見她這模樣就放下來了。

    早上準備的材料沒有用完,她去廚房給自己做飯去了。

    政府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通知了各區戰隊小麥被列入了採摘名單。

    接到通知後,東區戰隊還好,青葉的牛肉餅早就在隊裏傳開了,大家早有所料,沒有什麼大的反響,其他三個戰隊卻一下子炸開了鍋。有人直接就問“這他媽是要亡國了嗎喫起這東西了”一時鬧得沸沸揚揚,消息傳到外面,人心惶惶。

    幾天過後事情竟越鬧越大,於是有官員想了辦法,打算把四個戰隊的廚子叫到一起,讓青葉教教他們烹製小麥的方法,廚子回去後給戰隊的戰士喫幾天,他們知道了好喫,輿論自然就平息了。

    政府的工作人員找到雷洪,說明了情況後,雷洪覺得是正事兒就替青葉答應了,不想回到家青葉聽了,立即瞪起了眼睛說:“別人喫不喫,鬧不鬧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纔不去呢,那些人想想就叫人反胃。”

    青葉拒絕的態度十分強硬,雷洪見她實在不願也沒有強迫,打算明天去請阿溪替青葉去一趟,他這邊兒這麼想着,那邊兒青葉自己琢磨琢磨心就軟了。她想到雷洪身上時常沾了血的軍裝;想到他們去做石磨的那家老闆斷了的一條腿覺得誰都不容易,於是第二天就還是跟着雷洪出門去了。

    青葉被帶到了東區戰隊的食堂,每個戰隊來了兩個廚子,都是五大三粗的退役戰士,見到青葉進來時,見她年紀小又是個女人,就有些沒看在眼裏,特別是東區戰隊的兩個廚子,這段時間着實聽了許多青葉的傳言,食堂裏更是聽了不少的比較和抱怨,他們心裏就尤其的不服氣。

    青葉看他們一眼,就全都明白了。

    東區戰隊食堂兩個廚子當中較胖的一個率先開口說:“來了就開始吧,早就聽說你做的餡兒餅好喫,今天見識見識是個什麼東西”

    青葉聽他這口氣,頓時挺了挺腰板兒,臉揚了一揚頤指氣使的說:“那就開始,我帶了點兒麪粉過來,在車上,你們去拿過來。”

    八個人互看一眼都沒動,青葉清了清喉嚨正要兇兩句時,聽得身後有動靜,回頭就看到雷洪和東區的戰隊長一人提了一口袋麪粉正走進來,青葉這一口氣被堵了回來,總不能叫他們送回去再叫這幾個廚子去拿,一時就有點憋得慌。

    因爲這一口氣沒有出去,後面就更沒好氣兒了,全程她根本不沾手,只是大聲的指派人做事,一會兒叫他做這個又叫他做那個,稍有哪一點做不好的,就說人笨,幾個大男人被她訓的漲紅了臉。有要罵回來的卻又沒個正當理由,硬說的話倒顯得自己小氣,只得忍着,心想等你着古怪東西做出來了,嚐到了嘴裏我再說話。可不想餡兒餅下了鍋香味兒一飄,他們先是吞了口口水。等餡兒餅嚐到了嘴裏,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臉就憋得更紅了,頓時溫順了不少,再看青葉時就服氣了不少。

    最先出鍋的幾個餡兒餅都被這些個膀大腰圓的廚子搶先吃了,東區戰隊長吸了口香氣叫他們盛出來了幾個自己端着都吃了,一個也沒讓雷洪。

    一整個上午,青葉教會了這八個大漢學會了做餡兒餅,到下午時再教他們做油餅、擀麪條就容易了許多。

    這一天的教學下來,青葉神清氣爽,胸中悶氣都出了個乾淨,晚上回家時,嗓子都有些啞了。

    就像雷洪說的,餡兒餅這東西香味兒太大,烙上一鍋,香氣就飄得整個戰隊都是,廚師們學成歸去後,一下子四大戰隊就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餡兒餅浪潮,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戰士們的採摘物品單一的變成了小麥,一直延續到了深冬的另一場大雪,今年小麥的採摘方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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