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四月初的時候, 南方水患初具成效。

    京郊城外的時疫也得到了控制,朝內也安定了下來。

    只等着此番被派往南方治水的三殿下回來就便論功行賞。

    霍長歌自那日離了勤政殿之後便整日讀書, 上學下學, 書院家中兩點一線, 心無旁騖。

    旁的事情他管不着,他只是個孩子。

    到了四月底的時候, 三殿下也回京了, 因着這件事之前被擱置的封王的事兒也提上議程了。

    其餘跟着去的大小官員皆有升遷或者賞賜。

    隨後便輪到了霍家。

    皇帝還不算小氣,封三等公的聖旨次日就到了府上。

    順帶着,霍夫人身爲外命婦, 原是有三品淑人的品階的, 皇帝也給加封了二品夫人。

    因着霍老太太本就是一品, 便同霍長歌一樣賞賜了些金銀。

    這便是天大的恩典了。

    霍長歌總覺得這似乎已經超過了他獻策該有的封賞了。

    顯然, 皇帝此番似有示好之意。

    霍長歌悄悄覷着他爹,發現他爹也是一臉深沉,眼睛裏並無接受了封賞的高興之色。

    不過霍長歌也不多問什麼,喜笑顏開的上前接了聖旨, 將已經準備好的紅包塞到了宣旨內侍的手裏,言笑晏晏。

    “今個兒日頭大, 公公辛苦了, 請公公喝茶。府裏頭還備了瓜果點心,還請公公進來解解暑。”

    那內侍卻是笑着拒絕, 只是道了幾句吉祥話。

    “恭喜霍相、老夫人、夫人和二少爺了, 奴才就不坐了, 陛下還等着奴才回去回話呢。”

    霍長歌代他父親將人送出門外。

    直到走出霍府門口,那宣旨的內侍才壓低了聲音對着霍長歌道。

    “霍二少爺好福氣,這一次夫人的封賞是後來寧王替二少爺向陛下討來的。”

    霍長歌知道,宣旨內侍口中的寧王是司晏明。

    說文有言:寧,安也。

    以往種種看來,霍長歌總覺得上頭那位雖說極爲看中這位三殿下,卻並未有以爲後繼的意思。

    而司晏明種種動作來看,也並非是傳說中無心帝位的樣子。

    皇室之中的彎彎繞繞啊,太複雜。

    霍長歌一向來敬而遠之,他聽着宣旨內侍的話,笑笑裝傻沒聽懂。

    “那真的多謝寧王殿下了。”

    那宣旨內侍似乎也沒有摸清霍長歌到底是聽懂了還是裝傻,就繼續提點道。

    “聽說季老國公府那位已經沒事兒了,而今雖還躺着,卻是醒了。殿下讓奴才捎句話給您,您若是需要幫忙,儘管找他。”

    霍長歌裝傻充愣的將人送上馬車,就把此事拋在腦後了。

    不過讓他驚訝的還是,季覃竟然沒死

    聽聞那日季老國公雖把人救下了,卻也是已經打了四五十杖了,拖回去的時候也就剩下一口氣了。

    沒想到養了一個半月,竟是救活了

    不說這廂霍長歌一臉懵逼,那邊廂的季覃也是一臉懵逼啊。

    季覃好奇的看着面前所有的陳設,總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他明明記得自己上山滑雪遇到雪崩被埋了,怎麼的再次醒過來就到了這兒了

    他的腦中多了一段記憶,折騰得他頭疼欲裂,身上更是每一寸骨頭都叫囂着疼痛。

    幸好,季覃看見自己的牀頭的矮凳上放着一碗水,他勉強挪動着傷痕累累的身體,抓過那碗水,咕咚咕咚暢快的灌了一整碗。

    快要冒煙的喉嚨終於是好受了一些了。

    之後季覃躺回了牀上默默得整理着自己的記憶,發現這具身體的原主是被庭杖打死的,他纔會有機會借屍還魂來到這裏。

    而這具身體死亡的原因也很微妙,季覃不想要評價什麼。

    這時他忽而聽見外面傳來了低低的下人討論的聲音。

    “今天我瞧見老爺領回來好幾個小少爺,像都是從旁支來的庶出,彷彿說要在府中長住,你們說這是什麼意思”

    另一人冷笑一聲。

    “還能有什麼意思裏頭那位犯了大錯,國公爺雖說礙着季國公府的面子不能讓他就這樣在宮裏被打死了,卻也怕是後悔領了這麼大個麻煩進門。”

    很快又有人附聲。

    “聽說這次老爺也不着急過繼了,只讓人且先住下,怕也是擔心再出個裏頭那樣的,想着要從人堆裏好好挑一挑。”

    屋子裏頭很安靜。

    季覃將外邊的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

    他不悅得皺起眉頭,他這一趟借屍還魂,這似乎是替人背了一個好大的黑鍋。

    只是當務之急怕還是要好好穩住自己在國公府裏的地位啊。

    慢慢來吧,總還有機會的。

    時間如流水,指縫間流走,一去不回頭。

    春去秋來,很快又入了冬,入冬後便是年關。

    年關方出,到了二月裏,各家的小少爺們就要準備着縣試了。

    這算是件大事兒,畢竟若考不上,白鹿書院那裏可

    是要除名的。

    縣試在各縣舉行,凡考生都要回原籍縣內考試,由當地學政擔任主考官。

    縣試一共五場,一日一場,即日交卷。

    每場放榜考過了,方能下一場,因而總也要耽擱上十多日。

    因此,衣食住行便成了這些金嬌玉貴的小少爺們的當務之急。

    霍府也不外如是。

    因着霍長歌的祖籍在文縣,距離四九城大約要一日半的路程。

    而文縣又是個不怎麼富裕的小縣城,霍夫人唯恐自己寶貝兒子呆的久了喫不好睡不好,再鬧病了。

    早在年還沒過的時候,霍夫人就開始着急了,日日催促着霍青山將兒子考試的事情置辦好了,免得日子臨近了手忙腳亂的,誤了事情。

    霍青山外冷內熱,對着嫡次子其實嬌寵得緊,如今他肯讀書自然更上一層樓的疼愛。

    聽到霍夫人提起,便也顧不上還在年內,匆匆讓人去張羅着辦了。

    這事兒原本是常事兒,卻偏偏今年庶子霍長益也是要考試的。

    白鹿書院讀書的事,霍長益沒有份。

    霍青山更沒有像對待霍長鄴那樣給他安排如邵先生那樣的大儒名家,只是給找了個不好不壞的先生在家單獨教着,也不讓去族學讀書了。

    霍長益求了姨娘去霍青山跟前兒說說好話,讓他至少能借着嫡長兄的名兒去邵先生門下做個旁聽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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