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下頭的家臣們面面相覷。
屈襄從來沒有遮掩過自己的心思,或許也沒有想過要遮掩,不然也不會纔到第二日,就有人揣摩到了他的心思,對蘇己別眼相看。
“主君之意是”負責掌管財物的家臣開口。
“但凡是玉器,還有那些女子的首飾衣裳,上好的都給她送過去。”屈襄睡了一會,原先剛進門時候的疲憊已經不見。他正值壯年,多日來的疲勞,小睡一會,就已經恢復。他整個人都靠在手邊的綈几上。
“明白了”屈襄說此話的時候,嘴角略勾了一下,剛毅的臉上因爲那一絲笑容生出些許柔情,柔軟了他臉上的剛硬。
“唯,主君。”家臣立刻點頭答應。
“以後若是蘇己有甚麼開支,只要不多,不必回我。”
家臣聽到這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驚愕之下,擡頭起來,正好對上屈襄的眼。
或許是提到了蘇己,心情不錯,屈襄那張面容都是笑。家臣看到,卻嚇得連忙低頭,“唯。”
屈襄揮手讓人準備他出使秦國的要用到的東西。作爲出使別國的行人,還會有自己專門有的儀仗,不過那個東西不是他自己準備,而是渚宮賜下。但即使這樣,他自己還是要準備不少東西。
聽到屈襄要出使秦國的消息,廖姬領着兒子過來拜見屈襄。
廖姬知道上回蘇己的事,已經讓屈襄不滿。這次爲了能讓夫主見她,甚至還將幼子帶上。
楚人偏愛幼子,雖然家裏已經有嫡長子,但屈襄對幼子還是很疼愛。他幾日沒有見到幼子,聽說廖姬帶着孩子來了,還是讓她進來。
屈襄抱着幼子逗了一會,見到孩子已經恢復以前的精神力氣,總算是給了廖姬一個讚許的眼神。
廖姬心頭的一塊石頭放下來。巴姬上回對蘇己出言無狀,糟了夫主的厭棄,到現在人都還被關在那裏閉門思過,沒有夫主的命令不能輕易出門一步。巴姬的那些話,讓她也一塊被牽連,自從那天之後,夫主就再沒有見過她。
廖姬後悔拉上巴姬那麼個蠢人,一道見蘇己。幸好她還有個得夫主喜愛的兒子,所以還能再見到夫主。
“好的已經差不多了。”屈襄看了一眼幼子,見到幼子的確已經完全康復,很是滿意,手指在幼子的臉上輕輕摸了下。
“父親”孩子軟軟嫩嫩的聲音讓屈襄笑了笑。
廖姬在一旁看着,見着屈襄被孩子弄得眉笑顏開,懸起來的心慢慢的放下。
“婢子
聽說,主君要出使秦國”廖姬問。
屈襄點頭,“國君之命,我出使秦國。”他說了兩句,就繼續去逗孩子了,外面一堆事,讓他心累,只有幼子童稚可愛的模樣,才能讓他從那一堆的煩心事稍稍些許。
“夫主這一去恐怕也要好幾個月。”廖姬說着,頗有些傷感,屈襄絲毫沒有所動。
甚至連搭理她的興致都沒有多少,廖姬垂下頭,沒有聽到屈襄的迴應。原本落下來的心,不由得又提起來。
“婢子去看過蘇己。”
此言一出,屈襄擡了眼,不過這次的眼神有些不耐煩。
廖姬不由自主的縮了下,“婢子去蘇己那裏是爲了賠罪,”說着,她強笑,“蘇己爲人很好,和婢子說了幾句話。婢子瞧着蘇己,似乎有些精神不好。”
“如何不好”屈襄問。
“婢子也說不好,但蘇己看上去似乎沒甚麼精神。”廖姬小心的斟酌語句,“可能她一人在楚國,也沒有人陪伴,所以心情不好。”
屈襄終於捨得擡了眼。
蘇己的確是孤身一人在楚國,別說族人,就連貼身伺候的侍女隨從,都是後來屈襄遣人給她配備的。
她沒有一個故鄉的人陪着,形單影隻。自然鬱鬱寡歡。
這個道理並不難想。屈襄嗯了一聲。
廖姬帶着孩子離開之後,屈襄坐在那裏閉眼休憩。
身後的婢女等人,見屈襄靠着綈幾,扇着葵蒲扇的手又輕了幾分。
“”屈襄睜開眼,“還是得見見喃。”
上回巴姬口不擇言,嚇到了蘇己,之後他爲了安撫她,就再也沒有見她。畢竟看着蘇己的樣子,並不怎麼想留在楚國。
屈襄令人去請半夏。
半夏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屈襄了,原本都已經要把巴姬那件事給淡忘掉。畢竟屈襄的女人很多,那麼多人,躲着不見面,時間一長,再加上屈襄自己的事也多,說不定就把她給忘記了。
她縮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裏,等屈襄自己對她沒興趣。誰知屈襄竟然派人來找她了。
兩人見面,半夏還是有些尷尬。
屈襄打量了一眼半夏,見她還是和之前一樣,並無什麼不好的面色,才稍稍放下心來,“我聽說蘇己最近有些身體不適”
半夏搖頭,“多謝左尹,小女一切都好。”
屈襄點頭,嘴裏應了一聲,“那就好,如果蘇己身體不適,一定要說。”
說完之後,屈襄看向半夏,“我不日將要出使秦國。不知蘇己可願意隨行。”
此言一出,半夏目瞪口呆,“左尹要小女一同前行”
屈襄慎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出使別國,帶着女子不妥當,這話原本就是拿來逗她的。果然見到她上當了。
“從楚到秦,千里迢迢,這一路之上風雨恐怕是少不了。”屈襄拉長了調子,擡眼看了半夏一眼,“雖然會有巫人,但那些巫人可沒有一個能抵得上蘇己。”
這是真的,出行在外,諸多不便。再加上夏末天氣變化委實有些快,要是路途突然下場雨,也夠叫人戳手不及。那些巫人,現在屈襄不太相信他們的說辭。預測的東西,十個有七八個是不能實現。
半夏目瞪口呆,“這,我去的話,這”
屈襄板起面孔,“怎麼,蘇己不願”
半夏低下頭,“不,不是。”
她在屈氏宮邸裏,所用的一切都是屈氏父子給的,要她跟着去,預測天氣,她也不能說個不字。
屈襄見着她低頭,到底還是有些不太忍心,“說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