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眳蹙眉, 他反身看向那個家臣,“父親這麼快就要回來了”

    出使別國, 時間不定, 快的幾個月, 長的可以有一年。有時候遇上兩國交惡,很有可能會被扣在當國爲人質。

    屈襄動身到現在也有好幾個月了, 現在就算是炎熱的楚國, 也已經入秋了。

    “聽說,秦晉兩國已經臨河列陣了。所以主君早些回來。”

    屈眳聽得眉頭擰了個結。

    半夏在一旁聽着,見着屈眳讓家臣下去。

    過了好會, 屈眳滿臉抱歉, “看來我不能陪蘇己在這裏呆久了。”

    他再拖, 也不能一直陪着她在這兒, 至少在父親回郢都之前趕回去。

    半夏毫不在意的搖搖頭,“無事。”

    原本屈眳就是擔心楚王會出爾反爾,才把她給帶到雲夢來避風頭的。若是真正論起來,他就算不幫她, 她也不能怪他。畢竟兩人無緣無故,至於那個什麼救命之恩, 她救人的時候, 其實也沒想着一定要屈眳報答什麼的,更何況當時那個情況, 屈眳還記得把她帶上, 而不是任由她被洪水吞沒, 是她應該對屈眳道一聲謝纔是。

    屈眳定定看了她好會,見她脣邊含笑,是真的沒有怪他,這才鬆了口氣。

    說來奇怪,他自小就是屈氏嫡長子,將來也要接過父親的位置,讓屈氏的榮耀繼續下去,甚至比之前要盛。所以他自小都是高高在上,受人追捧。除非是和他同等身份的貴族和公室之外,他很少估計別人的心情,更別提女子。

    除去故去的母親之外,他對其他女子盡到一個禮就已經足夠,哪怕對那些庶母們,也只是面上禮數週全,至於其他一概不沾身。更別提像現在這般爲了一個女子患得患失,心裏想着怎麼討她歡心,生怕自己一個不慎,便惹得她的厭惡。

    他對楚王,也沒有如此謹慎小心。

    “其實,吾子若是有急事,可以先走。”半夏和屈眳道。

    庭燎的火光照在她臉上,把她的臉照的紅豔豔的。喝下肚子的酒水,沒讓她當場失儀,長醉不醒。卻給她的臉上增添了幾分妍麗。這個可比在臉上塗抹茜粉來的美豔的多。

    屈眳被她泛着水光的眼睛和泛紅的面頰給吸引去了視線,他癡癡望着她,半晌也不知道挪動一下。

    半夏以爲屈眳有事和自己說,見他低頭,她格外乖巧的仰頭,等他開口。

    他目光深深沉沉,可好半會都沒有開口說話,半夏等的脖子都疼了,他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

    半夏不得不稍稍低了低頭,讓自己可憐的脖子稍稍休息一下。

    “蘇己。”她才低了頭,就聽到他輕輕喚了一聲。

    半夏立刻擡頭。

    屈眳遲疑了下,還是開了口,“既然蘇己決定留在楚國,那麼終身大事也該考慮吧不知道蘇己喜歡甚麼樣的男子,我好叫人注意一二。”

    半夏驚訝的微微張大嘴,她才十九歲,結婚嫁人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

    屈眳見她沒有立刻回答,“例如,蘇己喜歡甚麼長相的男子,年歲如何”他頓了頓,“蘇己是喜歡年少一點的,還是”

    半夏覺得有些好笑,她自己在這兒都還是個黑戶,怎麼可能想的這麼多。

    可是屈眳卻急着在她這兒得到答案,半夏仔細的想了想,“自然要比我年長的。”

    現代有個說法,男性心理成熟要比女性晚。所以半夏一直覺得,找對象找個稍微比自己大些的比較好。

    這話一出,屈眳立刻臉就拉了下來。

    “爲何”

    半夏迷惑不解,這個還有什麼爲何

    屈眳盯緊了她,似乎一定要從她嘴裏掏出個說法,半夏只好胡亂給他個解釋,“男子心智成熟的晚,若是年歲小了,恐怕不好相處。”

    屈眳嗤笑,“婦人之見。”

    半夏惱了,“既然是婦人之見,爲何吾子還要來問我”

    是屈眳自己纏着要問,問完了還給她一句性別歧視。

    她掉頭就走,也不管屈眳還站在那兒了。

    她十九年的人生,都是在父母師長的愛護下長大的。誰還不是個寶寶了

    尤其她最討厭聽這種女人怎麼怎麼的話,不好意思她在現代身邊一圈都是能把男人給比下去的女人。

    屈眳見着半夏怒氣衝衝的跑了,是真跑了,她不顧儀態,提起裙裾,甚至腳踝處的脛衣都袒露出稍許。

    他眼睜睜的看着她如同一卷風,一下就跑的沒有影子。

    他站在那裏,過了好會,也沒有想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話惹得她生氣了。

    半夏跑會自己的居所,門口等候的侍女看着她兩手提着裙裾,跑的滿頭都是汗,嚇了一跳。

    趕緊圍上來,簇擁她進屋沐浴更衣。

    “蘇己怎麼跑着回來了”侍女一邊給她寬衣解帶,一邊問道。

    貴女們講究儀態,就算是對周禮不屑一顧的楚國,貴族女子也沒有這般抱起裙裾就跑的。

    “你們少主,是不是脾氣很怪”半夏不答反問。

    侍女驚訝了下,她微微擡頭,目光剋制的停留在半夏胸腹部的衣物上,不敢擡頭觸犯貴人。

    “蘇己這是何意”

    半夏搖搖頭,“我沒說甚麼。”

    一句話就變臉變的那麼快,可是把她自己的話仔細的掰開了,揉碎了,也沒見着能有一句是得罪人的。怎麼突然就變臉了呢。

    侍女們見她沒了說話的興致,也紛紛低下頭去,伸手給她脫去身上的衣裙。

    沐浴之後,半夏趴在矮几上,兩個侍女手持葵蒲扇,在後面一左一右給她扇風。

    想了半日,半夏想起屈眳的年紀不過是十五六歲,放在現代也就還是個初高中學生。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身處青春叛逆期,偶爾別人再平常不過的話語,落到他們耳朵裏頭很有可能就變成了別有深意。

    而男孩子麼,這個年紀,一言不合就跳起來。

    難道是因爲這個緣故

    半夏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到了真相。既然如此,那還真的沒有必要和他生氣,和個時不時就暴躁的男孩生氣,都沒有多少意思。

    想明白這點,半夏倒是覺得自己也太沒包容心了。

    屈眳打算過幾日就當半夏回去,既然父親已經從秦國回來,國君就想要胡來,也要掂量一二。

    他去拜訪了縣尹,縣尹也是屈氏族人,只是不和屈眳是同一系的而已。

    從縣尹出來之後,天色已晚。纔到寄居的大夫宮邸門口。他見到半夏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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