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到長江江畔的時候,徵用當地大船打算渡河,船到江心,莫名其妙的瓦解了。周天子自然就餵了長江裏的鱷魚。

    這一樁往事淪爲了笑柄,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齊侯竟然還拿着這個來做理由。

    “吾子當時說的是甚麼”屈襄問。

    “臣道,周天子當年到底如何溺亡的,麻煩君侯自己去問江神吧”

    此言一出,屈襄和鬥參都忍不住大笑。

    “看來,這一次還是齊侯做主力,晉國只是在一旁看着。”屈襄笑完了,思索片刻道。

    出面見楚國使者的都不是晉侯,而是齊侯。

    “晉侯並沒有親自前來,看來此事齊晉聯盟只是掛了個名頭,真正領導諸侯聯軍的還是齊侯。”

    鬥參冷笑,“既然來了,也不好讓他們連動都沒動就這麼回去。”

    “”屈襄明白他話語裏的意思,“還是小心行事,齊國不比其他的,他們和周圍的東夷就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不可輕敵。”

    鬥參聽着屈襄的話,心頭頗有些不舒服。

    兩人都是二十年的沙場征戰中磨礪出來的,身經百戰。說這話顯得他和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不知輕重似得。

    鬥參拉下了臉,屈襄看見也不作聲。

    等人都散去之後,屈眳憤憤不平,“鬥參太狂妄了”

    “父親勸說他也是好意,還滿臉不快。”

    屈襄倒是不覺得有什麼,這麼多年,什麼人都見過了,鬥參的那點怒氣根本就不能讓他有多少情緒。

    “讓他去吧。到時候仗能打成甚麼樣子,都看他自己的本事。”

    說着,屈襄伸手在兒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他坐到身邊來,“這次你要跟着我一起上沙場,記住千萬要下手快,聽從號令,不可魯莽行事,知道了”

    屈眳點頭。

    談判失敗,接下來的自然是兵戎相見,之前諸侯聯軍兵臨城下的時候,當地的縣尹就領着縣師和諸侯聯軍打了一場,諸侯聯軍沒能佔到多少便宜。

    現在卿大夫們領着精銳前來,雙方摩拳擦掌,就要一決生死。

    天不亮的時候,軍營裏頭就開始做飯,半夏不敢輕易出去,她身份特殊,要是被人認出來,就給屈襄他們添麻煩了。

    外面火光旺盛,她看了一回,知道是準備出發打仗去了。

    打仗對她這個從現代來的大學生來說,是個很遙遠的事,最多就是從電視上看到過。現在親眼看到,好奇之餘,更多的是擔心。

    “今日是大晴。”半夏對着前來的人道。

    今天是大晴,而且連着三天都會是大晴。這個天氣有利於行軍打仗。

    半夏對軍事這東西不懂,也沒太多的興趣。既然屈襄父子去打仗了,她就老老實實在這裏呆着,爭取不給他們添半點麻煩。

    到下午的時候,出去的人就回來了,外面人聲和馬聲交織在一起,吵吵嚷嚷的。

    半夏在營帳裏頭,小心的打量外面。她看到有人大步往她這裏來,馬上坐了回去。

    來人她認得,是屈眳身邊的豎僕。

    豎僕此刻滿臉焦急,不敢直接進去,站在門口問,“蘇己在不在”

    “在。”半夏馬上過去。

    “蘇己。”豎僕嗓音壓的很低,“蘇己能和奴過去一趟嗎”

    半夏直覺應該是屈眳不好,應了一聲,抓起自己的揹包跟着豎僕過去。

    女人的自覺是靈驗的。

    半夏一進帳內,就吻到一股血腥味。

    擡頭就看見屈眳衣着不整,上身的衣物已經褪下,露出一條胳膊,胳膊上鮮血淋漓。

    “少主。”豎僕出身。

    屈眳看過來,見着是她,擡手讓帳裏的人退下。

    半夏抱着揹包過去,直接掏出消水,開始給他清洗傷口。他胳膊上的那道口子是被戟劃開的,兩輛戰車交錯,生死都是瞬間的事。若不是他反應快,恐怕腦袋都還不知道在不在脖子上。

    半夏看了下,她不是學醫的,看到這種鮮血淋漓的猙獰傷口,險些沒暈過去。她簡單的給他清洗消毒,照着她看,這傷口弄不好要縫針,但她不會,手邊也沒有工具,只能給他上了止血的雲南白藥然後包紮起來。

    “蘇己,你這巫藥哪裏來的”屈眳看到她往自己傷口上灑了那些奇怪的粉末,傷口的血凝住,沒有繼續流淌的跡象。

    幸好沒有傷到主要血管,要是碰到什麼大血管了,恐怕她把揹包裏頭的東西全糊在他傷口上,也沒用。

    聽到他問,半夏擡眼。

    她眼睛清澈見底,而且亮的喜人。

    “你是巫”

    “不是”半夏飛快的否認,“我不是。”

    “我只是說說,你是蘇氏女,怎麼可能是巫。”

    巫人都是一族,父死子繼,容不得別人插手。

    “藥是一個大巫給我的。”半夏把他的胳膊包紮好,她動作很輕,生怕再次觸裂傷口。她看了一下揹包,感覺存貨不多了。

    “大巫”屈眳來了點興趣,若是有大巫能煉製出這麼些巫藥,請人過來,對屈氏有不少的益處。

    “是何人”

    老百姓大藥房。

    半夏在心裏飛快答上一句。

    “大巫沒說他的來歷,原本就是路上遇見的,那時候他遭了歹人,我給了他一些衣食,爲了報答,就給我這些。”

    屈眳竟然不覺有異,“原來如此。”

    “還要打嗎”半夏忙完,到一旁的銅水盆裏洗手,給屈眳包紮傷口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血。

    “還要好幾場要打呢。”屈眳以爲她怕了,“若是蘇己害怕,我可以和父親說。”

    半夏怕是怕,但人都來了,才呆了一段日子就回去,總覺得自己像個逃兵。

    “不是,我是擔心吾子又受傷了。”

    屈眳一愣,胸口悶悶漲漲的,緊接而來的是一陣陣的竊喜。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竊喜什麼,可就是說不上來的高興。

    “這沒甚麼。”屈眳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傷口,“沙場之上誰能不受點傷。”

    沙場之上,生死變幻。就算是主將,都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活下來,他們都已經習慣這樣了。

    半夏緘默不語,她屈眳伸手給自己穿衣,因爲傷在手臂那裏,穿衣不便,半夏叫了外面的豎僕進來。

    豎僕們伺候屈眳,屈眳不動聲色的看了半夏一眼。方纔她過來的時候,他還驚喜了一下,以爲她要過來伺候他穿衣,結果是到外面把豎僕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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