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眳站在署房前,看到遠處跑來的胥吏。胥吏手裏抱着一隻竹筒,跑的滿頭是汗。

    “怎麼了”屈眳見到胥吏的滿頭大汗,伸手把他攔下。

    胥吏擡頭見到是屈眳,慌忙停下了腳步,“鄀那邊來的急報。”

    屈眳低頭看了一眼胥吏手裏的竹筒,點了點頭,讓他進去。

    楚國出兵頻繁,和齊晉秦等國頻頻交手。

    先王在位的時候,秦晉聯軍南下攻楚,楚人出兵抵抗。一直打到現在。

    屈眳聽着軍報裏頭的內容,頓時就皺了眉頭,“輸了”

    屈襄一言不發,起身帶着屈眳前往令尹那裏。

    楚軍兵敗,尤其若敖氏的鬥克被秦軍給俘虜了,簡直說出來叫人笑話。

    鬥氏和成氏都出自若敖氏,此消息一出,署房內頓時比郢都大道上都還要熱鬧,公子和卿族們坐在茵席上,爭論着此事要怎麼辦。

    鬥克被俘,接下來勢必要繼續出兵。不然秦晉聯軍一旦繼續南下,場面必定會一發不可收拾。

    而且被俘虜走的人,要怎麼弄回來也是個問題。

    若敖氏和其他卿族公室爭執了半日,卻還沒有個結論,可事情有迫在眉睫。

    “不如到國君面前,請國君定奪。”屈襄見雙方爭執不下,乾脆出了個主意。

    卿族和公室們面面相覷,倒也覺得這個辦法不錯,交給少年楚王去處置,不管如何,終究會有個結果。

    但是一直沉默的若敖開口了,“國君年少,於治國一道上,還沒有領悟多少。這不是小事,交給國君還爲時尚早。”

    頓時室內的氣氛沉寂下去,詭異的安靜下來。

    “那,這等大事,至少要稟告一聲國君吧”屈襄道。

    若敖點了點頭。

    此事商討了半天,也沒有個結果。畢竟大事,再加上若敖氏的人被俘虜了,就算若敖想要力排衆議,也很不容易。

    屈眳親自將這個消息送入少年楚王的面前。新繼位的楚王才十四歲,甚至年紀比他還小,屈眳看着這個楚王聽後,沒有任

    何不甘或者憤怒,反而坐在茵席上,滿不在乎的哦了一聲。

    屈眳被楚王的態度弄得摸不着頭腦。他回去之後,將楚王的反應彙報給屈襄。

    “國君這般反應,不太尋常。”屈眳道。

    楚國的國君們,從武王開始到先王,就沒有一個是脾氣好的,也完全不喜歡公族和卿族繞過他們做任何決定。

    在楚國甚至有公族因爲在朝堂上公開反對楚王的決定,被楚王親手斬殺的先例。

    渚宮裏的楚王雖然還年少,但是到底是有先王的血統,脾氣再好,也有限。竟然不但不發怒,反而不放在心上。委實讓他想不明白。

    屈襄聽後沉默了一下,“國君年歲還小,脾性還沒有顯露出來。若敖氏如此做派,等日後再看吧。”

    今日關於派兵的事,公室和卿族們已經爭論了一整天,依然沒有結論。不過應該也託不了多久了。

    “也不知道是誰帶兵。”

    “此次應該還是若敖氏的人帶兵。”屈襄說着,看到屈眳眼底的光,“你還不到能夠隨軍出征的時候。”

    屈眳一愣,他的確是想要這次跟着援軍一道出徵。聽到屈襄這麼說,他壓下心頭的不甘,應了下來。

    屈眳回宮邸之後,隨意的沐浴擦身之後,攤開手臂倒在牀上。

    豎僕從外面進來,見他躺在牀上閉眼小憩,放輕了步子,就要出去。在此刻屈眳睜開眼,“回來。”

    豎僕慌張的站在他面前。

    屈眳不說話,看着站着的豎僕,豎僕恭謹的跪下來。

    “今日蘇己的心情還不錯,甚至還排了個新舞。”

    半夏在郢都到底是一個人,形單影隻,再加上前段時間生了一場病。屈眳擔心有人會揹着自己對她不敬,所以讓人說一說她一天裏都做了什麼。

    這個也算是報答她的恩情。

    屈眳聽豎僕這麼一說,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她排舞能排出甚麼樣的舞來

    他不禁有些好奇。

    屈眳看的出來,半夏對樂韻格外的敏感,也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在母國的時候,有人精心教導。

    他在外面累的喘氣的功夫都沒有,明裏暗裏都是勞神費心。她倒好,還能排舞。

    屈眳一條手臂枕在腦袋下。

    她行事隨心所欲,他也不管束她。一來,她幾次救過他的性命。二來,她在楚國自由慣了,就會明白中原周禮多束縛人,到時候說不定也就不想回去了。

    一個壯年男子在外頭站個半宿都受不了,更何況還是個弱女子

    “你先回去休息。”屈眳說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半夏已經進來小半會了,但是天還沒完全亮,外頭的豎僕還在換火把。

    半夏聽了,嘴裏應下,可是身子卻還沒有動。她兩眼緊緊的盯着他。

    屈眳眉頭一皺,叫過來兩個侍女,一左一右直接把她給扶起來往外走。

    屈眳看着半夏被人“請”回去,沒好氣的從的鼻子裏呼出氣。他起身讓人給他換衣,剛剛爲了免得她在外久等,換衣洗漱都是草草結束,現在去見父親,不能和馬虎了事。

    屈襄從屈眳口裏得知兩日之後將會有雨之事,“蘇己親自過來說的”

    屈眳低頭,“正是。”

    屈襄點了點頭,和屈眳一同入渚宮。

    渚宮不僅僅是楚王和妻妾子女居住的地方,更是整個楚國的權力中心所在,郢都的貴族們每日都要在渚宮裏和楚王商量要事,辦理公務。

    屈襄向楚王進言,說明日最適合求雨。

    楚王正在爲連日的乾旱焦頭爛額,楚國說是水澤豐富,可是也扛不住連續將近兩個月的滴雨未下。農田裏的稻苗因爲乾旱枯死了不少,再這麼下去,秋日的時候只能向秦國借糧,但秦國人的糧食也不是那麼好借的,更何況中原諸國和楚國積怨已深,齊國虎視眈眈,誰也不知什麼時候大軍就過來。

    屈襄上次就請求楚王暫時推遲祈雨的時間,楚王應允了,果然連續幾日都是晴熱的天氣,半點下雨的意思也無。

    “不過寡人聽巫人占卜,說是後日也是晴日。”楚王還是有些猶豫。

    屈襄聽後,笑道,“不如國君試試,看是國君更得鬼神之意,還是巫人”

    楚王聽後,揮袖令人準備祭祀的一切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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