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襄已經累了,和長子說了幾句話之後,便起身去休息。在渚宮裏的那三天,不比行軍打仗輕鬆多少。

    屈眳親自送走屈襄之後,自己慢慢踱步,他滿懷心事,渚宮還有郢都那些貴族們錯綜複雜的關係,甚至還有蘇己。

    諸多事涌上心頭,他不知不覺的走到半夏居所那兒。

    他看清楚自己走到哪裏的時候,不由得眉頭一皺。轉身過去想要離開,又掉過頭來。躊躇了下,還是進去了。

    這裏原本是一處閒置的屋舍,一直沒什麼人居住。自從半夏住進來之後,屬於女子的柔軟氣息沁染在這裏。

    和過去冷冷清清完全不同了。

    他一進去,門口的奴隸就見到他了,跪拜在地上。

    屈眳擺擺手,不讓奴隸弄出聲響,他兩手背在背後,慢慢走過去。

    穿過庭院,走過戶道,直接到後面的屋舍裏。

    “這個還能是這樣嗎”在輕輕搖曳的竹簾裏,傳來女子細細的聲音。

    屈眳站住,側耳聽到半夏細聲細語的聲音,和侍女在說些什麼。

    屋子裏放着的冰塊很多,從竹簾裏頭就透出一股股涼氣。

    “蘇己去過就知道了,我們楚國比中原有意思多了。”侍女和半夏說起楚國的事,聲音裏都是滿滿的自豪。

    這次侍女說的是雲夢澤,也就是半夏被屈眳帶回來的地方。半夏對楚國一竅不通,師傅教她雅言之類的,但有些事到底不好問他。只有私下和侍女提幾句。

    幸好侍女是自小在屈氏侍奉,父母也是屈氏的家奴。見識還是有些的。聽半夏提起,就和她說起來。

    半夏被侍女的話嚇到了。

    雲夢澤竟然那麼大照着侍女的話來說,雲夢澤是楚國第一大澤,水澤相互鏈接,延綿足足幾百裏。

    她那時候昏頭昏腦的被人帶出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是在雲夢澤哪個地方冒出來的。屈眳沒有和她說過,她也不好去問。

    “蘇己”侍女看到半夏面色凝重,以爲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不由得提心起來。

    還沒等半夏開口,簾子後面傳來玉組的輕響,侍女馬上退避到一邊。

    屈眳一手把垂下來的竹簾擡起來,走到室內,看到目露驚訝的半夏。

    “吾子來了。”半夏叫侍女擺上茵席。

    原本就是自己的地方,屈眳不會和她講這些客套,他直接就坐下來,坐在她的對面。

    “蘇己之前是想要派人去中原尋親麼”屈眳道。

    半夏多少有些不自然,她哪裏來的人派,還不是要屈眳幫忙。不過她也沒什麼親戚找的。

    “我來,就是爲了此事。”屈眳看着她,“有人似乎盯上你了。要你入渚宮。”

    半夏悚然一驚。

    而對面的屈眳仍然不緊不慢的道,“渚宮對蘇己來言不是甚麼好地方,蘇己尋親的事,還是放一放,等事態平息了再說。”

    屈眳見她露出驚訝的神情,“你在宮邸裏,想來是不知道,最近幾日國君身體欠安。渚宮中的巫族用盡了各種辦法想鬼神禱祝,但現在來看,他們的禱祝並沒有甚麼用處。”

    半夏聽得滿心無語,生病了當然就得看病吃藥,找幾個跳大神的又有什麼用只會耽誤病情。

    而且找她,她又不會看病。

    “你會上通鬼神,他們的意思,是想讓你與鬼神說情,讓作祟的江神不要再侵擾國君。”屈眳多解釋了一句。

    楚國的巫風遠遠要勝過其他諸侯,屈眳料想她應該不知道。

    半夏聽後,滿臉難以置信,她乖乖坐在那兒,輕輕嘟囔了一句,“已經有人盯上我了,難道不是更應該離開麼”

    半夏想不明白,既然她都已經被人盯上了,那就更應該跑啊。不知道的話也就算了,既然已經知道了,還不快點跑難道要等着人來打她主意嗎

    屈眳被她這話哽的差點說不出話來。

    她平日裏話語也不多,和他說話的時候,更是露出點害怕,他說幾句,她嗯幾聲就表示知道了。

    現在竟然還反過來把他給堵的無話可說。

    “蘇己這麼想走”屈眳沉下臉來。

    半夏一聽,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妙。她賠笑連連擺手,“自然不是。若不是吾子,我此刻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這話她說的真心實意,那雙漂亮的黑眼裏泛着朦朧柔和的光。

    美人在皮也在骨。半夏就是皮骨皆有的美人,現在她還年輕,雖然她年紀可能對這兒的人來說有些大,但她生的卻要比絕大多數人要細嫩白淨的多,這讓她的容貌加成了不少。即使比不上十三四歲豆蔻少女那麼稚嫩,但略成熟的風情和完全沒有褪去的清純融合,醞釀出別樣的引人注目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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