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軟軟第一次見到應星來,是在學校外面的小店攤上。

    他側身站在那,眉清目秀又身姿筆直,正付錢給那店老闆。在他轉身前,她倉皇挪開了目光,自顧自的開始面紅耳赤。

    纔剛來新學校就對這裏的同學犯花癡好像不太好,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席軟軟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

    他剛剛,好像只是買了一支鋼筆。

    清河市在南北的中介線上,這裏要冷極冷要熱極熱的耿直天氣從來都不受席軟軟的待見。

    她身段本就嬌小,偏偏又畏寒。即便這樣,席軟軟依舊被父母送到這裏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因爲他們總要奔波於各個城市工作,沒有時間照顧她。

    席軟軟到清河初中參加了入學考試,之後被分到了初二二班。

    她被班主任羅老師帶到班上的時候正下早自習,學生們四散在教室裏。

    “同學們,都安靜一下。”羅老師是一位約摸三十多歲的女老師。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總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說話間大家都已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安靜了下來。席軟軟站在羅老師的身邊聽着老師介紹她,說是新來的轉學生,她低着頭束手束腳的,看上去有些不安。

    “席軟軟你就先,先坐到第四組那個空置的位置上吧”羅老師安排道。

    她點點頭,侷促不安擡頭瞟了一眼老師說的那個座位,提着小碎步快速溜過去。

    見新學生安頓好,羅老師才收回目光:“第一節課是語文課,同學們上洗手間的快一點,剩下的同學把書本拿出來做好準備。”

    “知道了老師。”學生們稀稀拉拉的回答。

    羅老師看上去像是習慣了學生們鬆散的狀態一般,她點名:“學習委員跟我來一下辦公室,其他同學各自準備吧。”

    隔着兩組開外,席軟軟已經夠不自在了,她根本沒敢擡頭看。

    隔壁同桌是個平頭的男生,見班裏轉來一個女同學好像有些新奇。“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呀你長得好白啊,剛剛老師說你是南方人,你以前住哪個城市呀”

    “胡話嘮你別欺負新同學啊,小心我告老師”後排的女生尖細着嗓音警告。

    席軟軟的同桌拍了下桌子:“田耗子你不要多管閒事啊,我問問人家叫什麼名字管你什麼事呀”

    “你這張話嘮嘴裏還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後桌的女生嬌氣的哼了一聲。“同學,你別理他,他話很多的,上課都停不下來,平日喜歡講小話特討厭。”

    “我靠”席軟軟的話嘮同桌氣懵了。同組的其他同學都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倆人似乎經常拌嘴。

    後桌的女生很熱情,她主動介紹了自己。“我叫田郝,赤紅色的那個赤加上耳朵旁的那個郝,讀三聲,因爲我爸爸姓田,媽媽姓郝。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席軟軟窘迫的吞嚥了下喉嚨才讓自己勉強發出聲音:“席,席軟軟。”

    “什麼”教室裏太鬧騰了,田郝聽的不是很清楚,於是又問了一遍。席軟軟這次稍微大聲了一點點她才聽見。

    “軟軟呀,名字好好聽,好像果凍的感覺。”田郝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看上去特別可愛。

    “什麼果凍田郝你就知道喫,怎麼沒胖死你”話嘮同桌逮着機會又開口懟了起來。

    這次他也沒忘記自我介紹:“我叫胡泳,游泳的那個泳,軟軟你別忘了哦。”席軟軟倉促的點點頭,她併攏雙

    腿,攏着肩、一雙小手放在腿上揪得緊緊的。

    突然桌上被人放上了什麼東西發出悶悶地一聲響。席軟軟被迫擡頭撞上了一雙熟悉的臉,她的瞳孔不自主的震動了一下。

    應星來今年也不過十四歲,一張俊俏的小臉上寫滿沉穩。“你的書。”

    他聲音還很稚嫩,席軟軟這纔回過神又低下了頭,細聲細氣的說了句謝謝。

    應星來抿着嘴,他想起來剛剛去老師辦公室拿書。

    現在是學期中了,羅老師辦公室的東西太多,一時找不着剩下多餘的新書,所以才讓他來幫忙。

    數學老師見他在旁邊的抽屜裏翻找,也想了起來,“你們班那個新轉來的女學生,是叫什麼軟軟的吧”

    “是的,叫席軟軟。是一個從南方來的小姑娘。”她們在說那轉學生。羅老師還在翻看她入學的成績單,“這孩子數學成績好像不太好啊。”

    數學老師嘆息:“看樣子是的,語文97,數學57。這差距”

    聽見她們的交談聲,應星來翻找書本的動作頓了下來。原來是個偏科生,也是,就連名字也挺像個小孩的,他抿抿嘴。

    “哎,星來呀,你是學習委員,平時多幫幫新同學啊。”數學老師突然注意到在旁邊默不出聲的應星來。

    初一年紀她就帶了兩個班,偏偏還都是偏科數學的多。應星來默了一瞬,之後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回到教室的時候,新來的小麻煩正在跟她的前後桌說話。

    他把書放到她的桌上,明明聽見了她細小的道謝聲,但他沒有回答就走了。

    恰巧就在這時上課的鈴聲響起,他的舉動也沒引起席軟軟的在意,旁邊拌嘴的同學也各自側回身準備上課。

    課上老師點名她讀課文。雖然她入學考試語文成績還不錯,但是羅老師依舊很關注她。

    被人盯着看,席軟軟十分不舒服,聲音都變得嘶啞了。她的手心在微微出汗:“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席軟軟把書本湊到自己眼前完全擋住臉,再堅持讀完課文。

    應星來聽着那細小又沙啞的聲音念着課文,眉頭不自主的蹙得緊緊地,她有交流障礙

    放學後,席軟軟揹着書包獨自快步往家裏趕。席軟軟爺爺奶奶的家在永東街角的小巷子裏。那裏是市政府無暇管顧的老房子。

    應星來跟同學一起離開學校的時候,只來得及聽見田郝叫席軟軟的名字,以及那走得飛快的小小身影。

    “奶奶,我回來了。”剛進小院她就遇見了奶奶,老人家親切的對她笑了,讓她趕緊進屋。

    白天爺爺和叔叔都在外面工作,席軟軟的嬸嬸懷着寶寶,跟奶奶單獨在家。等晚上他們都回來了,大家才一起吃了飯。

    爺爺奶奶對嬸嬸肚子裏的小寶寶似乎很期待,喫飯的時候他們就其樂融融的,一直在聊着這件事兒。

    席軟軟悶着頭靜靜地喫飯,晚飯過後她收拾了自己的碗筷。“軟軟呀,你這麼快就喫完了”奶奶好像此刻才注意到她。

    席軟軟木訥的點了點頭,以還有作業爲由先行回了房間。

    她做完作業又洗漱過後再躺回牀鋪上已經是十一點多的事兒了,屋外還能聽見奶奶和嬸嬸的笑聲。

    屋裏黑黑的,她有些冷,席軟軟強迫自己閉眼睡覺。

    她把自己縮成一團靠進牆角里的位置,心裏默默地想着,快一點睡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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