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已經沒有了全部情感, 這裏的所有付喪神, 不過是這個怪物的食物而已。”鶴丸國永目光幽冷,“不然的話, 你以爲一期殿爲什麼一直封印他”
正在此時, 信濃藤四郎突然朝着一旁的博多衝了過去, 手中短刀直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信濃”博多幾乎絕望的喊出聲來。
信濃的動作微不可察的一滯, 卻依舊強硬刺去, 臨到近前被一股靈力完全束縛, 動彈不得。
“信濃”博多紅了眼睛,想要上前卻終究朝後退去,就連五虎退都嚇得不敢靠近。
“我說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負責。”初晴說完,靈力凝聚成一個光籠,直接將信濃藤四郎關在裏面,一道靈力凝結的細線落入初晴手中,被她拉着直接上樓進入天守閣。
“剛剛”鶴丸國永有些不確定的問:“剛剛信濃是不是遲疑了一下”
“難道是”燭臺切不敢置信, “是數珠丸大人當時的淨化起作用了嗎”
熟悉的名字脫口,所有付喪神都沉默起來, 眼神之中是化不開的憂傷。
到了天守閣, 初晴並沒有釋放信濃, 只冷冷的看着他, 問:“信濃藤四郎,你恢復神智了吧”
“不過是我的養料而已,無論是誰,我都喫給你看”信濃猙獰着面容,朝着初晴張牙舞爪,“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看起來狂暴沒有理智,似乎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機器,但是初晴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或者說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夢。
身爲靈力者,越是強大的靈力者就越是不容易做夢,只要做夢,那一定就預示着什麼。夢中的信濃是那樣恐懼與無助,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這個信濃大概只是表象吧。
“你在害怕什麼”初晴靠近問他,“信濃,這是你的本丸,這裏的人都是你的兄弟和同僚,你們是同伴啊。”
正如初晴所預料的那樣,信濃其實是有理智的,聽到這話他眼中有明顯的糾結,不過只是一瞬便再次殺氣凜然。
“殺了你”信濃用力的撓着光籠,指甲落在初晴構造的結界上面磨損折斷,指甲縫中開始滲出血來。
瘋狂,暴虐。
“你出來後第一個要殺的人叫做五虎退。”初晴沒有理會他的瘋狂,自顧自的平靜說着:“他是求我將你釋放的人,是你們粟田口的兄弟,爲他擋下攻擊的叫做歌仙兼定,最初並不是這座本丸的人,是這幾天才加入的。”
“我要吃了你,來吧,所有的付喪神都折斷吧,反正不過是刀劍而已,我要碎了你們”
“你第二個要殺的人叫做博多藤四郎,同樣是你們粟田口的短刀,你選擇他們兩個攻擊,真的是無意的嗎”初晴伸手,越過結界一把握住了信濃的手,“還是說,你想將心中的不快全都發泄到兄弟身上”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信濃終於開始正常朝初晴怒吼,但只有一瞬就反應過來,重新沉默不語。
初晴擡手,將整個天守閣布上一層結界,道:“你說吧,沒有人能夠聽得到。”
“我憑什麼和你說你算是什麼東西審神者嗎你們這種人有什麼資格來審判神靈”信濃怒吼着,手中的本體刀一下下砍在結界上面,“殺了你,殺了所有人,這個世界已經壞掉了,我的兄弟們都已經壞掉了”
越吼越大聲,到了最後,信濃竟然哭嚎起來。初晴安靜地站在結界外面,看着這個孩子從瘋狂變得無力,最後哭泣着癱軟在地上,明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臟卻開始一抽一抽的痛。
並不劇烈,卻綿長的令人窒息。
緩緩蹲下身子,初晴穿過結界的手輕輕撫摸上信濃的頭,突然就被對方抓住狠狠地撕咬起來,就如同一頭小野獸。
眉頭微蹙,初晴下意識要收回手,但是她也明白,這個時候躲開的話一切就前功盡棄了,這孩子如同將要破碎的布娃娃,再也經受不住一丁點打擊。
鮮血涌入口中,信濃的動作漸漸遲緩起來,他有些呆滯地擡頭看了眼初晴,眼神之中的殺機全然褪去,換上的是另一種極度恐懼的表情。
“啊”信濃驚呼一聲,蜷縮在籠子裏面瑟瑟發抖起來,像極了在初晴夢中的模樣。
“你在做什麼”初晴有些看不懂對方,“信濃,你轉變得也太快了吧”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我,嗚嗚嗚。”
聽看着裏面的孩子開始哭泣,初晴立刻有些手忙腳亂,擡手將靈力牢籠撤除,就看到信濃快速的縮到了牆角位置瑟瑟發抖。
這是雙重人格
初晴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可不是人,這是付喪神啊,就算是末位神也的的確確是神啊。
sp;“信濃”
“嗚”
完全不敢靠近,初晴伸出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天啊,感覺換了個人格更容易破碎了,自己是來當審神者的不是來哄孩子的啊。
“我去喊一期一振進來。”初晴說着就要出去,這樣子的信濃,一期一振應該比較容易接受。
胳膊突然被抱住,初晴扭頭就看到剛剛還縮在牆角的短刀抱住了她,跪在地上擡頭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這感覺不管有什麼要求都無法拒絕啊。
“不要”信濃的聲音在顫抖,“求,求求你,不要去找哥哥,我我害怕。”
“粟田口都是你的兄弟啊。”初晴蹲了下來,伸手將他臉上的淚水拭去,“你怎麼會害怕呢”
可是這一次小短刀卻沒有回答,緊閉上眼睛,牙齒死死的咬着下嘴脣,不消片刻便已經見了血。
“別咬了。”初晴擡手用靈力爲他治癒好,伸手輕輕摸了摸對方蓬鬆的頭髮,“不想說就不要說,你今天留在我這裏好嗎”
“嗯。”信濃點點頭,看着初晴的眼神也充滿了畏懼。
明明畏懼着自己,卻還是不肯出去見熟悉的兄弟,是因爲更害怕他們嗎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或許是因爲心力交瘁,或許是因爲已經習慣了沉睡,信濃哭着哭着就昏睡了過去,初晴便在他身周布了一個小型結界,這才放心的走出天守閣。
一期一振不在,五虎退哭紅了眼睛跪在門口,藥研安靜地站在他的身邊一言不發。
“藥研。”
“大將,我想知道,信濃是不是已經恢復神智了”藥研藤四郎沒有朝房間裏面看一眼,聲音也十分平靜,只是眼神中的擔憂是騙不了人的。
“一期一振沒來嗎”初晴反問了一句。
“因爲一期哥的情緒並不穩定,已經喝了藥睡了。”藥研語氣沉重,“大將,請告訴我真相,信濃是不是已經恢復神智過去的事情他還記得嗎”
面對藥研,初晴總有種這小短刀比大太刀還要穩重的感覺,走上前扶起五虎退,一手一個拉着他們朝外走去,邊走邊說道:“信濃剛剛睡下,我們離遠些說吧。不過,所謂過去的事情,到底指的是什麼”
過去的回憶啊
藥研的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心底裏滿滿都是關於那場災難的感傷,那是所有付喪神最不願意回憶起來的災難。
看看我的新傑作,太郎太刀,信濃藤四郎,哈哈,太郎,去喫個痛快吧
“太郎殿殺掉了我們很多同伴,他們已經沒有了理智,當時的審神者並沒有讓信濃也出手,我們以爲那是他的仁慈,但沒想到”藥研的眼中閃過濃濃的悲痛與恨意。
粟田口的短刀,自然是要殺粟田口的兄弟了,哈哈,快去吧,信濃
“不得已,太郎殿被次郎殿忍痛殺掉,而因爲信濃只是短刀,雖然他的力量得到了提升,但我們還是合力控制住了他,交給數珠丸大人淨化。”藥研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但是,數珠丸大人被殺了。”
淨化成功了嗎
數珠丸大人,太好了
非常感謝,數珠丸大人
啊,數珠丸大人小心
沒有審神者靈力的庇護,數珠丸恆次心臟被信濃的本體刀洞穿,直接碎刀,也正是那個時候所有人將信濃強行鎖進了有着咒術封印的盒子中。
初晴聽完這一切也是無限唏噓,粟田口還真不是一般的遭難啊,還有大太刀兄弟,也太過悲情了。
“他有了些理智,至少不像個傀儡了。”初晴終於回答了藥研的問題,“而且,那些記憶應該是有的,但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我可以見見他嗎”
想了想信濃的狀態,初晴搖搖頭,“他很害怕你們,大概是因爲還記得被你們封印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的短刀,說不定會繼續要求,但藥研卻只是垂下頭去,低低的說了一聲:“大將,請您照顧好信濃。”
如果信濃真的不想見他們,藥研也不會去強求,他相信初晴,只要有大將在,遲早有一天信濃會好起來的。
畢竟,這個人是他們本丸所有人的救贖
藥研離開的時候深深看了五虎退一眼,初晴也明白五虎退肯定有話要對自己說,拉着他走到櫻花樹下,纔要詢問就看到五虎退再次跪下。
“退”
“對不起,主人,我不知道會這樣”小小的短刀哭得不成樣子,“這和我想的不一樣,我夢到信濃在求救,我夢到他已經好了,主人,對不起”
初晴一愣,原來,五虎退也夢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