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夫人和雪蘭正在肆意決定趙秀蘭的生死,忽然,門外響起腳步聲。守在屋外的侍女看到來人,慌得手抖了一下,連忙擡高聲音示警:“大郎君來了”

    雪蘭臉上的表情猛地一震,她和蕭老夫人對視一眼,都打住話題,警惕地看向門口。

    大郎君不是被侯爺叫走了嗎,這個時候,爲什麼會突然造訪

    蕭景鐸從書房出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母親。那日在驛站雖然他警醒的快,但趙秀蘭還是喝了一口毒藥,何況趙秀蘭本來身體就不好,這幾天她越發病歪歪的,虛弱的連走路都困難。

    再說,給母親下毒的兇手還沒有抓到,蕭景鐸怎麼放心讓母親一個人住。可是蕭景鐸在侯府裏找了許久,幾乎每一個寬敞些的院子他都走遍了,但還是沒有找到母親。

    蕭景鐸不敢用這些小事打擾父親,於是只能來高壽堂尋老夫人。雪蘭時常跟在祖母身邊,整個侯府的調度都由她負責,雪蘭一定知道母親的下落。

    蕭景鐸快步走進高壽堂的時候,無端覺得氣氛很奇怪。

    他壓着心中的異樣,給老夫人行禮後,就直入主題:“祖母,我母親住在何處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她。”

    雪蘭和老夫人對視一眼,都露出意外的神色。雪蘭本來坐在榻上,此時她直起身,帶着笑意柔聲道:“郎君,你是我們定勇侯府的小主子,身份尊貴,哪能和其他人同住一院以後你會有單獨的院落,身邊的隨從奴婢也是不能缺的,再不可像原來一樣隨意了”

    說着,雪蘭就想下來牽蕭景鐸的手:“郎君許是還未見過寧遠院吧寧遠院以後就是大郎君的住處了,位置就在侯爺的書房後面,奴早就派人去收拾了。來,奴陪您去寧遠院看看”

    蕭景鐸輕輕側過身,避過了雪蘭的手,雪蘭愣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蕭景鐸在人前竟然這樣不留情面。她哪裏知道,蕭景鐸已經把她認定爲毒害趙秀蘭的幫兇,篤定蕭英不會輕易饒她,如何還會給她留顏面

    看到蕭景鐸對雪蘭態度不好,蕭老夫人怒了:“鐸兒,你做什麼呢,還不快和雪蘭賠不是”

    蕭景鐸卻置若罔聞,堅持詢問道:“我不想去看什麼院子,母親還生着病呢,我要去見她。”

    蕭老夫人爲難地皺起眉,她偷偷看了雪蘭一眼,指望雪蘭給她出主意。雪蘭站在蕭景鐸背後搖了搖頭,老夫人了悟,於是嚴厲起神色說道:“你多大了還黏着母親你母親我們會安排,你現在趕緊跟雪蘭回去”

    蕭景鐸突然感覺到不對,他的目光警惕起來,在老夫人和雪蘭身上梭巡了一圈:“你們爲什麼不讓我見母親她怎麼了”

    老夫人的眼神可見的慌亂起來,剎那間都不敢和蕭景鐸對視。雪蘭暗道一聲糟糕,她沒料到這位郎君的警惕性居然這樣好,她連忙補救道:“夫人當然好好的在院子裏休息呢,如果郎君不信,奴這就帶你過去。”

    雪蘭揮手喚來小丫鬟,讓她將蕭景鐸帶走。蕭景鐸隨着丫鬟出門時,又似有所覺地回頭看了一眼。

    祖母和雪蘭表現奇怪,而父親的態度也不鹹不淡,蕭景鐸心裏涌上一股不詳的預感。但他不願意往深裏想,他們一家剛剛搬到長安,他剛剛見到闊別九年的生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蕭景鐸一路都在拼命說服自己,然而當他站到偏院門口時,他的心重重一沉。

    “我母親就住在這裏”蕭景鐸回頭,目光不善地盯着帶路丫鬟。

    丫鬟想起雪蘭的吩咐,連忙低下頭,瑟縮着說道:“夫人身體弱,需要靜養,雪蘭姐怕侯府裏來來往往的人打擾夫人養病,這才特意將夫人安置到清靜地。”

    蕭景鐸靜靜地看了丫鬟一眼,伸手推門而入。

    院子裏處處都是衰草,花壇裏還豎着籬笆,只是早已荒蕪。蕭景鐸走進院子裏時,還聞到一股許久未住人的黴味。

    和老夫人居住的高壽堂比起來,這裏簡陋的可悲,哪裏像正妻待的地方蕭景鐸心裏團着一股無名之火,快步朝屋裏跑去。

    趙秀蘭斜倚在憑几上,正捂着嘴清咳,聽到推門聲,她慢半拍地擡起來。目光觸及到來人,趙秀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鐸兒”

    “母親。”蕭景鐸走到母親身前蹲下,良久不知該說什麼。

    領他過來的那個丫鬟還在門口催促:“大郎君,你該回去了。明日侯爺要考校你的學識,你得早點回去準備。”

    “你見到你父親了”趙秀蘭露出笑意,“他願意親自考你學問,可見是滿意你的。快回去吧,今日早些休息,養足精神,明日莫要惹你父親生氣。”

    “母親”蕭景鐸突然拔高聲音,而趙秀蘭還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兒子爲什麼突然生氣了。

    “怎麼了”趙秀蘭輕輕問。她知道大戶人家都很講究,兒子不能和母親同住,害怕和女眷廝混長了,會磨滅了男兒氣概,所以蕭景鐸另外其他院落,趙秀蘭覺得非常正常。

    蕭景鐸心中無奈,他的母親性子軟,腦子也轉得慢,居然到現在還沒看出雪蘭和祖母包藏禍心,如此蕭景鐸更不放心讓母親一個人住在這裏了。

    於是蕭景鐸回過頭,以十分隨意地口吻說道:“母親生病了,身邊不能離人,我陪母親住在這裏,你先回去吧。”

    小丫鬟愣了一下,這才聽懂蕭景鐸在說什麼,她不可置信地張大嘴:“郎君,可是侯爺”

    “父親那裏我會去說。你回去通報雪蘭,就說我心意已決,不要再來勸了。”

    小丫鬟爲難地咬着脣,站在門口沒有動。蕭景鐸挑起眉,道:“還不走”

    丫鬟這才委委屈屈地退下,一出門,她便拔腿朝高壽堂跑去。

    帶路丫鬟走了,分撥來伺候趙秀蘭的侍女秋菊纔敢進門。她先對蕭景鐸行了一禮,低頭問安:“奴婢秋菊,見過大郎君。”

    一個十三四上下,穿着綠色窄袖衣衫的小丫鬟站在門邊。

    “嗯。”蕭景鐸點點頭,站起身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就是來照顧我母親的侍女這幾天我也會住在這裏,我去把廂房收拾出來。”

    “郎君不可,怎麼能讓您來動手”

    蕭景鐸擅作主張後,老夫人派了好幾撥人來勸他,都被他打發走了。然後第二天,原本說要考校他學問的蕭英也沒有出現。

    蕭景鐸對此並不意外,忤逆父親,自然要付出代價。雖然他很想親近父親,但是母親的危機尚未解除,他自然要留在這裏護着母親。

    說來好笑,蕭景鐸才九歲,明明該由趙秀蘭這個做母親的來保護兒子,但是偏偏在他們家是反過來的。趙秀蘭這麼多年都稀裏糊塗地活着,到現在都沒想通驛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兒子會替她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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