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兒媳懇請您秉公處置,將蕭景鐸交給官府,讓他血債血償”吳君茹決然的聲音在佛堂裏響起,驚起一片呼聲。

    蕭二嬸等人被吳君茹的話驚到,她們以手掩着口鼻,驚訝又興奮地和身邊人交換眼神,就連院子裏的婢女都被嚇了一跳,隱晦地對蕭景鐸指指點點。

    “沒想到大郎君竟然是這等人”

    “那又如何,毒死了一個下人罷了,有侯爺在,官府哪會懲戒他”

    院子裏的衆人交頭接耳,私語不斷,蕭景鐸站在這樣的目光中,卻十分鎮定。他偏了偏頭,十分疑惑地問道:“侯夫人,你在說什麼我爲什麼聽不懂”

    “呵。”吳君茹冷笑,“你殺了魏嬤嬤,現在還和我裝傻魏嬤嬤的屍首就在隔壁,要我來指給你看嗎”

    “魏嬤嬤”蕭景鐸卻皺了皺眉,看起來非常不解,“魏嬤嬤什麼時候來了佛堂,我並不知曉。”

    “啊你不知道魏嬤嬤來了佛堂”老夫人也被蕭景鐸的話繞懵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知。”蕭景鐸搖頭,臉上的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我本在佛堂爲母親抄渡亡經,後突然心有所感,念起祖母對我的恩眷。這十年祖母對我嘔心瀝血、殷殷教誨,這等舐犢之情何異於父母髮膚之恩我心生感慨,便想去高壽堂見一見祖母,正好今日天氣極熱,我便回清澤院取冰,親手爲祖母製作冰飲,略表孝心。可是等我去了高壽堂才知道祖母到了佛堂,我跟過來後,剛進門就聽到祖母說什麼孽障,侯夫人也在說什麼兇犯。”

    蕭景鐸笑了笑,繼續道:“祖母,孫兒實在聽不懂侯夫人在說什麼,可否請您給孫兒解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提前從佛堂離開,並沒有見到魏嬤嬤”老夫人這才理清思路,半驚半疑地問道。

    “對。”

    “裝,你再裝”吳君茹一改往日的溫柔形象,尖利地衝蕭景鐸大喊,“你說你提前離開佛寺,可有證據明明就是你下了毒手,現在卻還在這裏狡辯,想要撇清自己,真是可笑。你能瞞得了婆母,卻瞞不過我”

    “對啊,鐸兒,你可有證人”老夫人也應和道。

    “秋菊可以爲我作證,祖母若不信,不妨將她喚來,問問她我是何時回到清澤院的。”

    “秋菊是你的丫鬟,她的話怎麼能作數”吳君茹嗤之以鼻,“你不是說你提前離開佛堂了麼,那佛堂的看門丫鬟怎麼沒看到你出去”

    見夫人突然提到自己,看門丫鬟哆嗦了一下,戰戰兢兢地回話:“奴,確實沒看到大郎君出門”

    “呦,這可真是精彩。”蕭二嬸站在人羣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就連老夫人的目光裏都帶上懷疑,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蕭景鐸。蕭景鐸從容地反問看門丫鬟:“我出門時你正在打瞌睡,你自然不知。”

    看門丫鬟的臉一下子臊得通紅:“奴這是奴婢的疏忽,請各位主子恕罪。”

    這時有其他下人出來作證:“奴經過佛堂時,確實曾看到小丫鬟在打盹。”

    老夫人和雪蘭等人求證後,氣憤地對看門丫鬟啐了一口:“真是個憊懶的丫頭,竟然時常在當值的時候睡覺。若是如此,鐸兒在她睡覺的時候出門,倒也說得通。”

    老夫人向着自己的孫子,吳君茹卻不會如此。吳君茹冷笑一聲,開口諷道:“大郎君果然冰雪聰明,懂得鑽看門丫鬟的空子。可是天底下哪有自己給自己作證的道理你的話不足爲信,若你真的問心無愧,爲什麼不拿出其他證據來”

    “侯夫人爲何篤定我是兇手”蕭景鐸一陣見血地反問,“魏嬤嬤死在佛堂,現場可有線索證明是我動的手如果沒有,侯夫人言之鑿鑿地在衆人面前指證我,我倒也想知道,侯夫人此舉到底何意”

    “對啊”,老夫人也反應過來,“君茹你爲什麼一口咬定就是鐸兒”

    “我”吳君茹語塞,她當然知道肯定就是蕭景鐸,佛堂的機關本就是爲蕭景鐸量身設計,而現在魏嬤嬤被誤殺,蕭景鐸卻毫髮無傷,下手之人除了蕭景鐸還能有誰可是個中緣由吳君茹卻不能說,她只能一口咬定,“佛堂裏只有蕭景鐸和魏嬤嬤兩個人,除了他,還會有誰”

    吳君茹和蕭景鐸針鋒相對,老夫人夾在中間,被徹底繞暈了。就在佛堂裏吵吵嚷嚷沒個定論的時候,外面傳來一個響亮的通報聲:“侯爺到。”

    蕭景鐸收回和吳君茹對峙的眼神,微微低頭退到一邊,院子裏的其他人也全部起身,迎接蕭英的到來。

    “侯爺。”

    “大郎啊,你總算回來了。”老夫人快步走過去,用力握住蕭英的手,“快快進來,你腦子比我好,你來聽聽他們倆到底誰有道理。”

    蕭英早在路上就知道了家裏發生的一切,他肅着臉,大步走入院落,沉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老夫人說得對,蕭英確實比老夫人敏銳的多,被他那威嚴的目光一掃,院子裏所有人都收了心,乖乖低下頭,不敢再妄自猜測。

    吳君茹知道第一印象有多麼重要,所以她搶先開口,將方纔發生的一切轉述給蕭英,力爭讓蕭英先入爲主,認定了蕭景鐸就是兇手。

    蕭景鐸也不和吳君茹爭,任由她先行告狀,他低頭看着手中的瓷瓶,莫可名狀地笑了下。

    等吳君茹說完,蕭英冷淡威嚴的目光轉向蕭景鐸,肅聲問道:“你一個人的話確實不足爲信,你可有其他證人”

    “我回清澤院後,只見到了秋菊,不過侯爺和侯夫人肯定會說,秋菊是我的婢女,她的話也不足爲信。”蕭景鐸輕輕晃了晃瓷瓶中的冰塊,漫不經心地將整個瓷器舉起來,“我之前說過,我回清澤院是爲了給祖母取冰飲。之前分給我避暑的冰塊我沒有用,而是藏在冰鑑裏,今日我從冰鑑裏取了一整塊冰出來,等冰融化的差不多了纔來給祖母送冰飲。一整塊冰融化成這個樣子,至少需要半個時辰,侯夫人不妨算一算,從魏嬤嬤出發到你發現魏嬤嬤身亡,這期間可夠半個時辰”

    吳君茹一時啞然,她指派魏嬤嬤來佛堂查看蕭景鐸的情況,然後又等了一刻鐘,差不多是現代的半個小時,見魏嬤嬤還不回來,吳君茹感覺不對勁,立刻帶着侍女來佛堂尋人,走過來時發現魏嬤嬤已經死了。從魏嬤嬤出門到發現屍首大概有半個多小時,而蕭景鐸光融冰就融了一個小時,如果蕭景鐸說得是真的,那他確實沒有時間來作案。

     

    蕭英沒有表態,只是下令讓人將蕭景鐸手中的瓷瓶拿上來。他細細端詳着這個精細的白瓷,瓷身冰涼,裏面甚至還浮着小塊的冰渣,就連老夫人也湊過來看,她仔細看了一會,最後肯定地說道:“府裏發的冰我也見過,想要融成這樣,沒個把時辰是不行的。”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