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珂笑吟吟地看着蕭景鐸, 明明還是一樣的神態,但周身氣勢劇變, 整個人一下子從一個無害的小姑娘變成了太子嫡女、當朝郡主。

    “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我替你解決你繼母惹下的麻煩,保你守孝這三年平安無虞。”

    蕭景鐸默然看着她,眉梢輕輕動了動:“你想要那幾只毒蜂”

    “對。”容珂大大方方地點頭, “你那件衣服我也要。”

    蕭景鐸尷尬了一下,但很快他告訴自己,算了, 她還小, 不懂男女之防。

    容珂開出的條件異常豐厚, 蕭景鐸只是微微遲疑了一下, 就同意了。他回府去拿吳君茹的毒蜂, 順便將那件浸了蜜的孝衣也帶出來, 至於容珂要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毒蜂做什麼, 就不是蕭景鐸關心的了。

    蕭景鐸回到清澤院後直奔廂房,秋菊聽到聲響, 連忙追出來:“大郎君, 你剛剛去哪兒了表姑娘來找你了。”

    “她”蕭景鐸正在翻箱倒櫃, 聽到秋菊的話, 他不解地皺眉, “她來做什麼”

    “不知道, 表姑娘對我特別熱情, 她在院子裏等了許久都不見你, 只好先回去了, 她還說等你回來一定要通知她。”秋菊壓低聲音,悄悄地說,“郎君,我還聽說,表姑娘去和侯爺求情了,讓你待在侯府裏守孝,不要被送到寺院。郎君,你看這是一個多好的機會,你要不乘機和表姑娘走動一二”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若真的向着我,前幾日就不會對我不聞不問,現在突然跑過來獻好,我雖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但絕不會是好事,不用理會她。”程慧真鬧出來的風浪根本沒進蕭景鐸的腦子,他翻出孝衣和罐子,起身就往外走。

    “哎,大郎君,你剛剛纔回來,這又要去哪兒”

    蕭景鐸按原路偷溜到府外後,遠遠就看到容珂站在空曠的街上,身後站着五六個黑衣護衛。她明明那樣小,但是站在人高馬大的護衛前,卻絲毫不顯怪異,反而渾然天成,彷彿她天生就該讓人追隨。斜陽餘暉從容珂身後傾瀉而下,給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光,越發顯得她檀發雪膚,宛如玉人。

    看到蕭景鐸回來,容珂也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輕輕笑了笑:“東西取到了”

    蕭景鐸的眼神從那五個護衛身上掃過,心中也越發明瞭,他就說堂堂太子之女怎麼會獨身出門,恐怕方纔容珂和他說話時這些人就到了,只是接了容珂的命令,隱在暗處沒有現身罷了。想必容珂驚馬時,這些人就已經在後面追趕了,只不過蕭景鐸提前一步。就算今天沒有他,容珂也不會出任何問題。

    蕭景鐸也斂起心神,警惕地朝容珂走去。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並不是方纔聽他訴苦的小姑娘,而是宣朝的嫡長郡主,或者說,這兩個人本就是一體的。

    蕭景鐸伸手,將裝着蜜蜂的罐子遞上。一個侍衛長模樣的人接過,檢查無誤後才雙手呈給容珂。

    容珂接過罐子,把玩片刻後放在耳邊聆聽。不知聽到了什麼,容珂驚訝地挑了挑眉,一雙晶曜的眸子直直地看向蕭景鐸:“兩隻”

    “對啊,還有一隻蜇了繼母的乳母,當場便死了,你要”

    容珂卻奇怪地笑了:“好。”

    說着,她把東西遞給侍衛,然後說道,“這幾日你安心等着就好了,你繼母的事情,我會替你解決。”

    蕭景鐸腦中靈光一閃:“你以爲我僅會給你一隻”

    容珂僅是笑了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她帶着五個侍衛,或許還有若干暗衛,很快就轉過街角,消失在長街盡頭。

    蕭景鐸這才相通容珂方纔奇怪的笑意,這種蜂一共有三隻,當日就死去一隻,容珂本以爲他只會交一隻出來,畢竟這樣危險的動物完全可以做保命的底牌,會有誰一次性全部交出來

    更有甚者,或許容珂已經做好了他臨時反悔、坐地起價的準備。

    蕭景鐸感到不可思議,她到底是怎麼長大的這心思也太多了

    天色漸暗,蕭景鐸才慢慢走回清澤院。秋菊焦急地等在院門口,一看到蕭景鐸,她連忙快步追過來:“郎君,大事不好,侯夫人要將你送到一個偏院寺院裏”

    “嗯。”蕭景鐸點頭,“我知道。”

    “郎君你怎麼還不急呢”秋菊自己倒急得團團轉,“去了那種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就是正常人也得被逼瘋了。郎君,你快想想辦法啊”

    “已盡人事,接下來,就聽天命吧。”蕭景鐸平淡從容地說了一句,然後就朝廂房走去,進門前,還轉過身對秋菊說,“我去書房,沒事不要來打擾我。”

    徒留秋菊一個人在原地急得直打轉。

    第二天,主院派人前來,說侯爺夫人有請。

    蕭景鐸隨着通信下人來到侯府主院,吳君茹站在門口,趾高氣揚地看着他。

    錯身而過時,蕭景鐸聽到吳君茹輕聲在他耳邊說:“你看,你終究還是鬥不過我。”

    蕭景鐸覺得這話簡直好笑至極,他懶得理會吳君茹,而是直接朝書房裏走去。

    蕭英正在書房主位上坐着,看到蕭景鐸,他淡淡點了點頭。

    “那天你也聽到了,大師說你煞氣太重,不利於家宅。爲父是一家之主,要替整個侯府考慮,正好你也要替母守孝,不如就挪到寺廟裏去吧。趁着三年,你好好磨一磨你那桀驁的性子,等三年過去,我再接你回來。”

    “什麼寺廟”

    “在大豐鄉的一處家廟,那裏的主持和吳家有淵源,你去哪裏,也能讓主持看顧一二。”

    大豐鄉那裏四面環山,物產貧瘠,去了哪裏,和流放何異而且更要緊的是,蕭景鐸在那種窮鄉僻壤耽誤三年,三年後再回來時,學問武藝都大大耽擱下來,要想科舉,難如登天。

    吳君茹此舉,果然狠辣。

    吳君茹見蕭景鐸沒有說話,她心中得意,有心要再刺激他一下:“大郎君放心,大豐鄉雖然偏僻,但是環境安靜與世隔絕,正適合靜心守孝呢”

    吳君茹的話還沒說完,屋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下人氣喘吁吁地跑到書房,連衣冠都來不及整理,就忙不迭說道:“侯爺,太子殿下派人來了”

    “太子來人”蕭英大爲震驚,他和東宮素無交集,太子爲何會突然派人來定勇侯府

    即使心中疑惑,蕭英也不敢馬虎,他立刻站起身,高聲道:“快請”

    吳君茹也跟着迎出去,蕭景鐸走在最後,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突然笑了笑,容珂動作居然這樣快,一天而已,她就將事情打點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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