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羅千憋着一口氣想要往樹林中衝去, 他的副將和手下連忙攔住他,半拖半架地把他拉走了:“將軍快走, 這個地方有古怪, 我們先逃出去再說”

    蕭景鐸半蹲在樹葉裏, 手指還搭在弓弦上,親眼看着傍羅千被拖走。

    “縣令, 我們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不然呢”蕭景鐸反問,“傍羅千喝下去的藥少,行動並沒有被影響,若是他留下來,等一會兒反應過來,將兵力集中在一處就壞了。我們人數遠遠不及他們,只能將他們衝散,各個擊破。”

    蕭景鐸率先跳下樹,其他人連忙跳下來, 亦步亦趨地跟着。一個人憋了很久, 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縣令,你怎麼想出來的”

    “我說過,戰場上沒有無用的情報。”說完之後,蕭景鐸頗爲感慨,“若是他們遵守軍紀,何至於此”

    按照軍紀, 奔襲路上不許開火做飯, 只能喫乾糧, 以免驚動敵方。可是這羣人仗着自己人多,非但明晃晃地生火做飯,反而還違背軍法,所有人一起喫飯。按規矩,軍中喫飯的時間是錯開的,每次只有一隊人進食,就是爲了防止眼下這種情況,若真的中了毒,也不至於全軍都喪失戰鬥力。

    蕭景鐸確實在飯菜裏動了手腳,卻並不是將藥下在湖裏,方纔那些喊話,什麼“水裏有毒”,什麼“湖妖喫人”,全是蕭景鐸這邊喊出來煽動人心的。畢竟那麼大的一個湖,得放多少藥才能放倒一支軍隊,更別說湖裏還有活魚活蝦,這件事真正的玄機另有其處。

    蕭景鐸先是吩咐人逮來許多野鹿野兔,瞅着時間故意放生在湖邊。等施浪詔軍隊到達後,看到滿地亂跑的野味,他們果然沒有把持住,歡歡喜喜地逮了野味來喫。傍羅千也不想想,無緣無故的,這一帶怎麼會多出這麼多現成的獵物。

    逮到了獵物自然要開火煮飯,爲了解羶味,許多人順手拔了一把野菜就扔到鍋裏,問題也就出在這裏。

    蕭景鐸在這一帶所有能喫的野菜上都塗了巴豆。

    晉江縣的府兵忍不住念念叨叨:“這麼就想起來在菜上塗巴豆,也太缺德了”

    蕭景鐸沒表示,其他人卻立刻回頭去瞪這個蠢貨。

    隨口嘮叨的府兵後知後覺地閉住嘴,蕭景鐸的眼睛掃過不遠處的修羅場,說道:“行了,今晚有的是事情幹,別在這裏杵着了,去圍剿散兵吧。”

    護衛在蕭景鐸身側的府兵人領命,立刻投入到戰場中。方纔那個府兵離開前,低聲喃喃了一句:“媳婦,以後你讓我洗菜,我再也不推脫了。”

    若是這些施浪詔士兵做飯前好好洗一洗菜,也不至於被坑成這個模樣。但是蕭景鐸算準了軍中粗人不在乎這些,野菜涮什麼涮,擦一擦就能煮了,他們就這樣,親手給自己下了巴豆。

    每一鍋煮的東西不一樣,所以有人狀況嚴重,有人只是輕微肚子痛,傍羅千狀況輕微也在意料之中,他好歹是個將軍,手下士兵再粗糙也不敢怠慢將軍,所以傍羅千的菜一定是仔細清洗過的,他周圍的人狀況也是最輕的。但是這些並不重要,只要軍隊中有人出現病狀,只需煽動兩句,恐慌情緒便被引爆了。

    現在傍羅千被屬下送走,其他人沒了主心骨,愈發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瞎跑,蕭景鐸的人藏在樹林裏,有人放箭有人背後捅刀子,沒一會就收割了許多人命。

    施浪詔畢竟人多,若是有人發現不對,聚集起來圍攻晉江縣的人,府兵便立刻引燃特製的煙霧.彈,在濃煙的掩護下迅速轉移。就在這樣的車輪戰中,倒下的施浪詔人越來越多,還有許多人失足落入湖中,還沒等他們爬上岸,便被一箭射死在水裏。

    說起來,蕭景鐸用煙霧裝神弄鬼、恐嚇軍心的主意,還是受了太離教的啓發。蔗糖和硝石混合後,再點燃會產生濃煙,太離教便是用這種濃煙裝神仙。蕭景鐸對鬼神沒興趣,他更看重煙霧.彈的軍事價值,這種煙霧立即產生且阻隔視線,無論是暗殺還是掩護撤退,都是極好的選擇。這樣的殺器只用來欺騙百姓,也未免太屈才了。

    蕭景鐸帶着這三百人在林間輾轉作戰,箭矢不夠了就搶施浪詔人的,沒力氣了就換其他人頂上,就這樣奔波了一夜,上千人喪命於他們手下。

    “縣令,附近的活口解決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蕭景鐸身上染滿了血跡,鮮血乾涸後成了黑褐色,隱在黑色的衣服中再也看不出來。蕭景鐸擡頭望了望天色,說道:“你帶十個人回城,叫人來打掃戰場。其他人跟着我,去緝拿逃竄的傍羅千。”

    傍羅千喝下的瀉藥少,再加上有副官保護,早在發現不對時就逃離了蕭景鐸等人的包圍圈,往山外逃竄。雖然跑了傍羅千,但是施浪詔的其他士兵卻沒有這樣的好運氣,被蕭景鐸的人分割衝散後,一一暗殺在密林深處。事到如今,傍羅千的主力部隊已經死了大半,即使傍羅千帶了近千人逃走,這些人也很難對晉江縣也產生威脅了。

    解決了圍城之急,蕭景鐸心裏這才安定下來。但蕭景鐸做事喜歡有始有終,既然已無後顧之憂,他立刻帶着所有人手,繼續追擊傍羅千。

    傍羅千雖然吃了敗仗,但是他已經走到離晉江縣很近的地方,若是放任傍羅千逃回國內,恐怕後患無窮。

    傍羅千早跑了一宿,但是他畢竟不熟悉地形,而且慌亂之間也沒有掩飾行跡,所以沒過多久,他們就被蕭景鐸等人追上了。

    傍羅千待了四千人出來,此刻身邊卻只剩下不足一千人,即使如此傍羅千的兵力也遠遠強於蕭景鐸。蕭景鐸沒有硬攻,而是藉助地形,不斷地擊殺落單的或是靠後的士兵,一旦傍羅千的大部隊反應過來,他們就放煙霧.彈逃走。施浪詔士兵不懂這種詭異的白煙到底是怎麼來的,即使明白這是蕭景鐸的詭計也束手無策,只能任由蕭景鐸一遍又一遍地重施故技,這樣幾個回合下來,施浪詔人疲於奔命,身心都疲憊不堪。

    傍羅千更是氣到吐血,在蕭景鐸又一次偷襲了他的尾部,一旦得手就放煙霧撤退後,傍羅千終於忍無可忍,打着馬朝煙霧的方向衝來:“有本事出來光明正大地打一場,總是靠這些歪門邪道算什麼好漢你以爲你有了這種白煙,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將軍回來在這種白煙裏無法視物,小心他們使詐”身後的副將急忙喊道。

    可是傍羅千早就氣暈了頭,他鼓着一口氣衝出白煙,竟然真的看到幾個穿着黑衣的人在樹林裏匆忙跑動,像是在撤退。

    “原來你們在這裏,全軍聽令,給我追殺了他們爲兄弟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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