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后一心向着自己的孫子, 連讓江安王去刑部走個過場都不肯。正好和靜也不滿這段時間的謠言,乾脆迎風而上, 在風口浪尖的時候公開設宴, 好讓這些人都看看, 就算他們策劃了這場刺殺,那又如何

    爲此, 吳太后還打發了自己身邊最有臉面的張公公出來壓場子。前朝後宮很少有人不認識張公公,張公公在此,和吳太后親臨也沒差什麼了。

    江安王被人敬了許多酒,頭越來越暈,張公公看江安王臉色不對,問道:“郡王,要不奴服侍您回去休息吧”

    江安王很是贊同,但是他看着面前敬酒的人,又有些過意不去。張公公得到了答覆, 轉過身來, 立刻沒了面對江安王時的卑躬屈膝,變得頤指氣使:“郡王不想喝了,你們回去罷。”

    來人乃是朝廷命官,此刻卻被一個閹人這樣呼喝,周圍好些人臉色難看起來,可是想到此人的身份, 又只能忍下來。

    “江安王身體要緊, 屬下不敢叨饒。”沒人敢得罪江安王, 得罪了江安王就是得罪吳太后,就算現在受了屈辱,也只能笑呵呵地應承下來,恭敬地送江安王離開。

    江安王由張公公陪着離開了,和靜郡主卻還在席上。她眼帶醉意,媚色撩人,正是得意的時候。侍女悄悄過來稟報:“郡主,郡王喝醉了,現在已經回去休息了。”

    和靜點頭:“好。你們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還有,記得把東西備好,事後盯着伺候的人喝下去。”

    這話說得直白又絕情,侍女聽了很是難爲情,但還是熟練地應下:“奴明白。”

    和靜這才放心。她的弟弟是要做大事的,以後還要娶一門出身尊貴的正妻做助力,如何能被庶子絆住了腳。意外出一次就夠了,和靜絕不允許第二個意外發生。

    打發走侍女後,又有人拿瑣事來煩她。和靜很是不耐煩地說:“都已經宵禁了,還有誰遞帖子打發他們出去,我的宴會豈是什麼人都能來的”

    院外傳來一聲輕笑:“表姑竟然這樣不留情面。”

    這個聲音和靜神色一驚,眼神裏的醉意也如退潮一般散去。她忍不住站起身來,朝院門看去。

    此刻宴客廳裏還有許多人,婀娜的舞姬還在中央飛速旋轉着。此刻花廳裏的人看到和靜頗爲失態地站起來,臉上的神情也很是不對,他們感到奇怪,也都停下動作,左右詢問發生了什麼。方纔還喧鬧的花廳奇蹟般地安靜下來。

    舞姬也停了下來,無所適從地站在屋子中央。衆人隨着和靜的目光朝外看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越過門檻,慢慢走到燈籠之下。

    昏黃的光照在對方臉上,花廳裏立刻爆發出高低起伏的驚呼聲:“乾寧長公主”

    “她沒死”

    衆人驚疑不定,現下誰還有心思喝酒,都放下酒杯,站起身退到一邊,靜待事情發展。和靜臉色已經難看至極,她用力甩了下寬大的袖擺,說道:“侄女要來,怎麼都不通知我這個姑姑一聲你這樣不請自來,倒顯得我這個做長輩的失禮。”

    容珂慢慢走到花廳中,隨着容珂走近,其他人都自動讓開,從中間分出一條道來。

    她身上穿着黑色的廣袖深服,袖口和裙裾繡着紅色的花紋,這樣的穿戴既莊重又深沉,而容珂卻這樣年輕,白皙如玉,眉目極美,極端的碰撞之下,竟然有一種不可言說的美感。

    容珂一出現,和靜明顯感覺到壓力倍增,彷彿整個宴會的重量都集中到容珂那裏去了。容珂從人羣中間穿過,一直走到最上首才停,她笑着看向和靜,說道:“和靜姑姑是不是很奇怪,我爲什麼還能出現在這裏”

    “這是哪裏話。”和靜也不肯被比下去,挺起腰笑道,“我們還以爲你出事了。如今你能站在這兒,顯然只是虛驚一場,這段時間都是誤會。不過你也真是的,明明自己什麼事都沒有,卻只顧自己貪玩,不肯現身,白白惹得長輩着急。你說說,你這可是攝政長公主該做的事”

    “姑姑這話說得真是有意思。那依姑姑之言,我這個攝政長公主應該做什麼呢”容珂笑容不變,眼神卻漸漸尖銳,“是將意圖不軌之人全部格殺還是大刀闊斧,整頓朝綱”

    “這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問我做什麼”和靜笑了笑,並不肯上套。

    “我離京期間,曾聽聞姑姑和祖母十分憂心,一心想替我報仇。讓長輩掛心,是我這個晚輩的不是,如今我已經回來,自然不敢再讓長輩操勞。”

    這話說得平平常常,和靜郡主並沒有放在心上。她眼睛四處掃了一眼,突然問道:“你虎口逃生很不容易,怎麼只有你一人”

    容珂對此卻輕輕一笑:“並不是我一人。”

    話音剛落,後院就傳來一聲尖叫,黑沉沉的後宅頓時亮起火光。和靜心中莫名有些不詳,她問:“這是怎麼回事是你搞出來的動靜”

    容珂笑而不語,和靜神情已經變了,趕緊轉身去喚人:“來人,將護衛都叫來,我和靜郡主的地盤豈能任人撒野”

    賓客都朝後退開,遠遠地靠在牆根,將和靜和容珂周圍空出好大一片地方來。也因如此,她們倆的一舉一動都很惹人注目。只見和靜一臉冷酷地放了狠話,容珂卻還是一副風輕雲淡、淺笑盈盈的模樣,圍觀的人心裏都在想,乾寧公主到底是年紀輕臉嫩,壓不住場面,這種場合還是被和靜郡主威懾住了。

    和靜見容珂不說話,以爲她不敢頂撞,心裏也很是得意:“乾寧,我終究是你長輩,長幼尊卑不可亂,下次”

    和靜郡主還沒來得及說清楚下次怎麼樣,夜空裏就傳來一個幾乎扎入雲霄的尖叫聲:“郡主,救命”

    大門被砰的一聲撞開,黑沉沉的夜色裏,一羣黑衣人出現在門外,幾乎要融入暗夜裏。

    他們也是一身黑衣,腰上掛着刀鞘,手上握着一柄細長的亮刀,在黑夜中反射着凜然的寒光。目光再往上移,能看到黑色的領口,以及,面容上銀色的面具。

    一羣殺氣凜凜、來路不明的黑衣人,臉上覆着面具,而他們的手下,正押着不久前剛剛離席的江安王。這種場面出現在獵獵寒風中,幾乎算得上詭異了。

    和靜被狠狠嚇了一跳,等她看清爲首那個人,更是膽顫:“明泰,你怎麼在這裏”

    江安王似乎剛被叫醒,衣冠凌亂,此刻被一個銀麪人扣押着,長刀就橫在他脖頸口。他心中很是懊惱,長這麼大,何曾有人敢這樣對待他他之前顧忌着郡王的顏面,不肯開口呼救,現在看到了和靜郡主,他終於忍不

    住喊道:“阿姐,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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