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寧氣定神閒的道，“怎麼會沒關係呢清清，你忘了我們曾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曹清清挑釁的看着他，無聲冷笑，“沈先生，你也說是曾經了。曾經多麼要好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們兩個大概也只是比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稍微好一些罷了。”
沈長寧無視她的挑釁，耐着性子道，“清清，我的確是誠心想要彌補，不論是對你，還是對你父親”
曹清清眼中淚水匯聚，決然道，“在我父親去世之前，或許可以，但是現在來不及了我們中間早已隔着千山萬水再也不回去了。”
沈長寧拉住她的手，雙眼灼灼的看着她，“清清，只要你願意，我們就能回得去。”
曹清清掙開他緊握着的雙手，“對不起，我不願意。”
沈長寧不敢置信，喃喃的重複着她的名字，“清清”
曹清清深深地閉了閉眼，往事一一從心頭滑過，她想，即便終其一生，她都將難以忘記父親臨死時的那一刻，她親眼所見到的無望的掙扎
曹清清睜開的一瞬間似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心一般，神色定定的摘下肩頭的外套，朝沈長寧疏離的道，“沈先生，過去種種就讓它留在過去吧，一味的糾纏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我該去上班了，非常感謝您曾經的關照，再見。”
曹清清側身走過，沈長寧怔怔的伸手去抓，只觸到一截柔軟的頭髮，綢緞一般從他的指尖悠悠滑過。
沈長寧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兀自出神。
墓碑上，男人穿一件款式簡潔的白襯衫，面容清俊，絲毫看不出已年近五旬，平和的眉眼裏不顯半點波瀾，讓人一眼就能錯覺，這個男人極好相處。
沈長寧將鮮花仔細理了理，擺在正中央，一聲“曹伯伯”喊得真情實意，如敘舊一般自顧自的說道，“阿民還是老樣子，招雞罵狗的不務正業，反倒是清清的脾氣見長，見了我像見了仇人一樣，恨不得拿把刀子就地劃清界限。”
沈長寧搖頭苦笑，“也是我自作自受，在她最苦最難的時候沒有陪在她的身邊，反倒讓她掉進了別人的陷阱裏去，還差點就”
說到這裏，沈長寧眉峯一斂，眼中風雲匯聚，“魏紳，哼曹伯伯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就這麼輕易的逃了，居然賊膽包天敢動清清”
荒涼的墓園裏沒有半點回應，沈長寧擡手輕輕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站起身子朝樓梯下面去了。
車子就停在入口處，沈長寧剛下樓梯，左江立刻就迎了上來，語氣恭謹的道，“沈先生，剛纔曹小姐急匆匆的跑下來，哭着走了。”
沈長寧眉頭深深蹙起，“哭着走的”
左江點頭，確認道，“是的，而且看着很是傷心的樣子。”
沈長寧凝神想了一想，坐進車裏，吩咐道，“回公司吧。”左江一臉意外的重複道，“沈先生，您現在要去公司”
司機應了一聲，駕駛着車子滑出了墓園，左江在副駕駛位轉過頭來，問道，“沈先生，需要將隔斷門升起來嗎”
沈長寧一擺手，“升起來吧，我處理下公文，沒事別吵我。”
左江恭敬的應道，“好的，”回頭交代司機，“沈先生情緒不好，開車穩當點。”
司機覷着祕書長神色莫辯的臉，握着方向盤的手謹慎了再謹慎，不敢出一點紕漏。正趕上下班時間，進城的路堵了又堵，從墓園開進市區，天色便已黑透。
沈長寧打開頂燈，伸手按了按疲勞的太陽穴，一睜眼便望見道路兩旁的霓虹燈，正一閃一閃的不停地變幻着色彩，叫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兩個字：夜場。
沈長寧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按下隔斷門朝左江道，“去橙子酒吧。”
左江問道，“是淮海路的那家嗎”
沈長寧定定的看着他，“我看你是越來越不會辦事了。”
左江神色一凜，歉然道，“對不起，沈先生，以後不會再犯了。”
沈長寧沉沉的應了一聲，“嗯，”埋頭又扎進各類文本里去。左江立時升起隔斷，擡手將緊箍在脖子上的領帶解得鬆了一些。
司機老黃適時的遞過一張紙巾，一臉八卦的道，“看樣子，今天是不歡而散”
左江接過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浮汗，諱莫如深的道，“老闆的事情少議論，知道得越少越好。”老黃連連點頭，“是，看您剛纔那樣，我也是心有餘悸。”
左江鬆了鬆緊箍着脖子的領帶，面無表情的瞥他一眼，“少說話，多做事。”老黃嘿嘿地笑，“這不是遇着您麼，就議論議論過過嘴癮，要碰見別人，我肯定一個字不說。”
左江沒應聲，眼睜睜看着老黃駕着車子一個左轉駛入了熙熙攘攘的湖濱大道，急道，“你怎麼轉到這條路上來了沒聽見沈先生剛纔說嗎，去橙子酒吧。”
老黃扭頭道，“是去橙子酒吧啊，前面就有一家。”左江無力的扶額，“你趕緊的在前面轉彎，老闆要去的是江榕路的那家。”
老黃驚詫的瞪大了雙眼，“啊不會吧不是纔不歡而散嗎”
左江不吱聲了，直接點開gps設置江榕路的橙子酒吧爲終點，導航的女聲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前面三百米處左轉，駛入江榕路。”
老黃不敢再分心了，聽從導航的指示一路將車子開上了江榕路，將車子穩穩的停在橙子酒吧的門口。
左江迅速按下按鈕，將隔斷門緩緩降下，言簡意亥的報告，“沈先生，到了。”
沈長寧自深藍色的文件夾裏擡起頭來，望着窗外的夜色，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