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明秀回到屋裏,洗了手,從二叔剛送過來的面袋子裏舀了半碗麪,簡單的不楞了一碗疙瘩湯,還打了個荷包蛋。
純天然無防腐劑殺蟲劑的麪粉,喫起來清香可口,比上輩子喫的那些漂白過的麪粉好喫多了,正喫着呢,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年輕女人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韓明秀楞了一下,很快就想起這女人是誰了
“大姐,你咋來了呢”她撂下筷子,從炕桌兒旁站了起來。
來人正是韓明秀的大姐韓明翠。
韓明翠今年二十二歲,她十七歲就嫁人了,嫁到了孫傲屯隔壁的司家窪子屯兒,如今已經是當了孃的人,加上肚子裏這個,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只是,大姐的命不大好,嫁過去後一連生了兩個丫頭,婆婆很不樂意,常常給大姐臉子看,姐夫也是個啥事兒都聽他老孃擺愣的人,加上重男輕女的思想嚴重,所以對大姐也很有意見。
總之,大姐在婆家過得很不如意。
韓明翠本就是軟和性子,被欺負了也不敢言語,本身都自顧不暇了,更沒法照顧到韓明秀這個小妹妹了
韓明翠進屋後,一眼就看到韓明秀腦袋上纏着的氤氳着血跡的白布條子,眼圈兒一下子就紅了,她快步走過來,拉住了韓明秀的手,哽咽着說,“你這孩子咋回事,主意頭子咋這麼正呢撞牆的事兒你也敢幹這要是一下子撞死了,你可叫我跟你二姐咋活啊”
韓明秀看到大姐眼圈紅紅的,眼淚都在眼眶子裏打轉轉了,心裏也是暖暖的,笑着說,“我這不都沒事兒了嗎,你別擔心,其實我傷的一點兒都不重,就是故意做做樣子嚇唬他們的,真沒事兒”
“你還蒙我呢,我都聽我們屯子張大白乎說了,說你撞的血乎淋拉的,當時就沒氣兒了,差點兒把我給嚇死,你說說你呀,咋這麼想不開呢好死不如賴活着啊”
大姐一邊抱怨,一邊心有餘悸的哭了起來。
先是哭妹妹小小年紀受的欺負和苦楚,再哭她自己沒用,妹妹都快要讓她奶奶給逼死了她也幫不上忙,又哭她們爹孃走的早,害的她們幾個姐妹沒個依靠受人欺負
韓明秀看大姐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就勸和說,“大姐,你別哭了,其實我這一下子也沒白撞,那門兒親事已經成功的退了,另外,奶和二叔拿我那些糧食和錢還有票都給我送回來了,待會兒等你回去的時候我給你拿點兒大米,你留着回去熬大米粥喝,最補身子了”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點兒糧食自己夠不夠喫到秋還不一定呢,還給這個給那個的呢,還是穩當的自己留着喫吧,你好好的別叫我操心就比給我啥都強了”大姐禿嚕禿嚕的邊哭邊說道。
韓明秀嘿嘿一笑,說:“行,大姐,我往後保證都好好的,不會再叫你操心了”
“哼,這還差不多,來,讓姐瞅瞅你這傷口長好了沒有”韓明翠抹了一把眼淚,就要看韓明秀的傷口。
聽她這麼一說,韓明翠沒再堅持,她端詳了妹妹一會兒,看妹妹的精氣神兒還算好,也就放心了。
她低下頭,把手伸到了懷裏,從懷裏掏啊掏的,掏出個不大的紙包,遞到韓明秀的跟前兒,有點兒不大好意思的說,“這個是姐給你扒的瓜子仁兒,也沒多少,你留着當零嘴兒喫吧”
韓明秀接過紙包打開一看,看到裏面裝着大約兩把白白的瓜子兒仁兒,都是大姐一個粒兒一個粒兒給她扒出來的。
大姐連生了兩個姑娘,在婆家一點兒地位都沒有,平日裏婆婆也是一分錢都不給她,家裏的東西更輪不到她做主,就這兩把瓜子兒仁兒,還不知是她打那兒淘換來的呢
想到大姐揹着她婆家人,偷偷的一個粒兒一個粒兒的給她扒瓜子兒仁兒,韓明秀心裏就感動的不行,她捧場的拈起一顆瓜子兒仁兒放在嘴裏,一邊喫一邊說,“我這幾天正饞瓜子兒呢,姐就給我拿來了,簡直就是困了遞枕頭啊”
韓明翠見妹妹愛喫,心裏欣慰不少,只是她家裏條件差,她又不當家,實在沒啥好東西能給她妹妹拿的,能給她的也這點兒玩意兒了
“喜歡喫你就喫吧,等來年姐在家裏自留地地頭多種點兒,到時候供着你喫”韓明翠鄭重的向妹妹許諾。
做爲長姐,如今爹孃都不在了,她原該好好的照顧妹妹,不叫她被人欺負的,可惜她沒能水,現在都自顧不暇了,根本照顧不到小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奶奶許給那個不正經的二流子,小妹撞牆後,她又不能第一時間趕回來照顧她,她這個姐姐當的真是不夠格兒了,想想她都覺得對不起妹妹
韓明秀可不覺得大姐對不起她,她也知道大姐在婆家的地位,她自己都自顧不暇裏呢,又哪裏照顧得過來她呢
“你就別管我了,我自己又有園子又有自留地的,想喫瓜子兒自己種不就完事兒了嘛,不用你操心,你有那份兒心思還是留着好好照顧照顧我那倆外甥女兒吧,你瞅那倆孩子讓你給養的,瘦的跟倆小猴崽子似的,我看着都心疼。”
聽到妹妹這麼說,韓明翠的心一下子難受起來。
她那倆閨女可不就像是倆小猴崽子似的咋地,瘦的一陣大風都能吹跑了,她也不想這樣啊,她也想把孩子養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可是,她公公婆婆和丈夫都嫌棄她那倆孩子是丫頭,別說是好好的養孩子,就是好臉兒都難得給孩子一個,整天對孩子呼喝打罵的,飯也不叫喫飽了,還總罵孩子是賠錢貨,更動不動就動手打孩子,還是往死裏打的那種。
就這樣的,孩子咋可能養好嘛
每每看到女兒捱打捱罵,她就心痛得都要碎掉了,都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呢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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