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太現實,大姐是那種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傳統女子,但凡能在婆家過得去,就斷不會拖帶着孩子回孃家來給妹妹找麻煩的。
再說,她眼看就要生了,說不定能生出個大胖小子,要是有了兒子,日子興許就能有轉機,所以,大姐是絕不會答應她的,至少不會在這個時候答應。
當然,要是還生閨女的話,大姐的日子恐怕就更要雪上加霜了,到那時,再讓她回來也不遲
“姐,你今天能不能在家住啊”韓明秀問。
考慮到大姐身量重,外面又又天冷路滑的,來回也不好走,她就尋思着讓大姐在家住一晚上,她給她做點好喫的補補身子,再發點面蒸幾個饅頭,讓她帶回去給倆外甥女兒喫。
大姐卻說,“不的了,家裏還一大攤子事兒呢,我一會兒就走,你沒事兒我也就放心了。”
韓明秀沒有勉強,大姐家的情況她知道,要是回去晚了,她婆婆和姐夫又該有事兒了,還是叫她早點兒回去吧,也省得他們找茬了。
“拿我給你燒點兒水去,你等着。”看大姐坐在炕沿兒上只捶腿,就知道她肯定是走急了,這會子一定口渴,她就想給她燒點熱乎水喝。
大姐說,“別費事了,給我舀點兒涼水喝也行。”
“不費事,正好我也想喝呢。”沈若蘭把剩下那點兒疙瘩湯幾口扒拉到嘴裏,起身把桌子上的碗筷都收拾了,就進了廚房,一邊給燒水一邊把碗兒筷兒刷了。
大姐也不跟她見外,坐在炕頭上,隔着牆,姐倆一個屋裏一個廚房的說話。
“秀啊,你二姐這段時間給沒給你來信”
“沒有,二姐都好長時間沒給我寫信了,給沒給你寫呀”韓明秀拿着刷帚正在刷鍋呢。
她嘴裏的二姐是家裏的老二,叫韓明玉,今年十九歲,去年秋天爹孃出事前她嫁到了縣城去了,夫家姓林,她老公公還是個小官兒呢,好像是收購站的站長,二姐嫁過去後,就被他安排在收購站裏當臨時工了,一個月能掙十二塊錢,一年下來就是一百多,比屯子裏掙工分的大老爺們掙的都多呢,都快把屯子裏這幫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眼饞死了。
不過韓明秀卻不眼饞,因爲只有她知道二姐在城裏過的是什麼日子。
雖然二姐夫對二姐挺好的,但是二姐的公公婆婆很不待見她,明裏暗裏的總給她氣受,不光不給她好臉子看,還直接跟她表明了他們就是瞧不起農村人,不許二姐往家裏招農村親戚。
那時韓明秀還不知道二姐在婆家的地位,爹孃死後還傻乎乎的去了二姐家一趟,打算在那兒住一段時間散散心,結果在人家待了一天後,就灰溜溜的回來了,再也不提進城走親戚的事了
二姐被她公公安排在他們的收購站裏當臨時工,天天上班兒,工作忙,也沒空回來看她這個妹妹,不過倒是偶爾會給她寫一兩封信,問問她的情況,姐妹倆的交流全靠通信了。
她一個人求助無門,到處碰壁,最後才絕望的撞牆而死
對於二姐沒有迴應她那封信或者沒有回來幫她,原主的心理是心存怨懟的,認爲二姐無情無義,光顧着自己過好日子,不管妹妹的死活
但是現在的韓明秀卻覺得不該埋怨二姐,通過回憶小時候的事,她覺得二姐不是那種不管妹妹死活光顧着自己過好日子的人,之所以沒回這封信也沒回來幫她,這裏面肯定有什麼問題。
至於是什麼問題,她還沒想明白,不過,絕對不會是二姐不管她了。
“也沒給我來信,這丫頭也不知咋了,這都好幾個月了也沒個信兒了,真叫人惦心”大姐在屋裏絮絮叨叨的操着心。
韓明秀說,“正好這兩天我要到鎮上辦點兒事,要不就順便到縣城去看看她去”
“嗯,去看看也行,到那兒看一眼就走,別在人家喫飯。”大姐知道二妹的公公婆婆瞧不起農村人,怕小妹不懂事在人家喫飯,白白的惹人討厭,就囑咐了一句。
韓明秀卻說,“我纔不上她家看去看呢,我上他們收購站看她去,遇不上他家裏人。”
“那就行,你二姐好容易嫁到城裏,咱們可別給她扯後腿兒。”
“嗯,我知道。”
“對了,你要上鎮上辦啥事兒去呀跟誰去呀”
韓明秀說,“我打算去供銷社買幾米塑料布,把窗戶訂上,你看這屋裏冷的,咋燒都不熱乎,我尋思着把窗戶訂上了,風就刮不進來了,屋裏也就能暖和了”
大姐說,“你這孩子,咋越長越嬌貴呢,咱們家冬天從來都不訂塑料布,從前也從沒聽你叨咕過冷,咋現在想起要買那玩意兒了呢多費錢啊”
韓明秀心說,我從前住的是集體供暖的樓房,冬天時室溫都在二十攝氏度以上,已經習慣那個溫度了,冷不丁住在這四面透風的小破屋兒裏,當真受不了啊
聽到韓明秀沒說話,大姐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兒過了,急忙找補說:“去買點兒也行,只是不用去鎮上,大老遠餓得來回跑還怪費勁的,過幾天就是初一了,等初一趕集時去集上買多好,集上貨全,東西又便宜,很多東西還不要票兒,你姐夫買東西都是趕到有集的時候買的。”
大姐嘴裏的集市,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這兩天鎮上趕的大集,這兩天,供銷社會和商店會把積壓的貨底子搬到集市上去賣不要票,很多生產隊還會把他們養的雞鴨子鵝等牲畜或者糧食等多餘的生產資料拿到集市上去賣,價格公道,比平時買的要便宜,所以大家都願意去趕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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