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墓地銷售那些事 >第三十一章
    看着我放在桌上的錢,南宮的手猶豫了幾次都沒有伸出來。

    “先拿着吧這是我和我兄弟這段時間的工資。”我把錢塞進了他的手裏,錢不多,只有兩萬多一點,與家屬要求的賠償金還差得很遠,但總比沒有強,畢竟誰都不富裕。

    南宮欲言又止來來回回了幾遍,最後艱難地擠出一句“謝謝。”

    “說啥呢,以後有錢還我就是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來,合計合計。”

    我倆把這兩天挖到的碎票子與硬幣堆在桌上,碼的和三層生日蛋糕那麼大一落。

    “梅子呢”我邊碼錢邊問。

    “唉,慪氣呢。”

    “她又氣啥啊”我問道。

    “上午她聽說我找你借錢的事以後,與我大吵了一架,然後一直待在那屋不出來。”南宮說指了指院子裏的一間單獨的小破屋。

    “這有什麼好吵的,借錢而已,多大事。”我現學現賣着剛纔狗蛋的那句淺淺的道理,“再說了她是我的員工,換個角度說我也算她師父了,徒弟有難了,我這做師父的自然要管”

    因爲之前我偷聽過他倆的談話,所以我現在說的話句句戳進南宮的心裏:“我知道她曾經是有事案底的人,我也知道當初公司領導想讓我辭退她的時候我做的不夠好。”

    看樣子我這番話讓他聽進了心裏,南宮看着我無比認真地說道:“這孩子攤上你這麼個師父也算她運氣好。”不過又苦笑了一下,“可惜她不是這麼想的。”

    “我去看看她吧”我起身準備往外間小屋走去,但南宮拉住了我,“別去了,我妹妹她就是這樣,每次生氣都躲在那裏,你若現在去她就更來勁了,讓他待一晚,明天就好了。”

    我順着他意思又坐了下來,“好吧,先辦正事。”

    這堆零錢拆拆疊疊的折騰了我們近一個小時,去掉了幾十塊錢的零頭,最終取了個整數,六萬元。

    還是距離胖女人要求的賠償金差了一大截子。

    我倆疲憊地翻看着手機電話本,結果再也找不出一個可以借到錢的人,這就意味着這六萬元就是我倆現在的極限了。

    能做的都做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對南宮說:“我再去找找他們試試。”

    我獨自來到了人民醫院住院樓的409病房門外,揉了揉臉,再次把襯衣從褲子里拉扯了出來,撥拉散亂了頭髮,顯得比上回還要落魄。

    那個被梅子打傷的李天南與他老婆看到我兩手空空的樣子,應該就知道我的來意,所以並沒有給我什麼好臉色。

    不出我所料,他老婆就是個軟硬不喫的中年胖老女人,聽到我最多隻能湊齊六萬元之後臉黑得像一塊得了多年硬化症的豬肝一樣。

    “小夥子我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老公現在受這麼重的傷,一天光住院的醫藥費就要大幾千塊錢,那可都是我們自個墊着的。”

    我感覺她這不是在和我掏心窩子說話,而是在掏我的肝挖我的肺,我翻看着她扔給我的一厚沓票據,上面寫的盡是些我看不懂的專業名詞,不過這些半中半英的項目名後面的金額我還是能看懂,每一項都是近一千塊錢,甚至還有一張私人醫院的鼻骨整形預約單,一萬八千元。

    她老公的臉已經有點消腫了,不過淤血還是鼓脹得和小籠包子差不多,鼻骨深深地陷入了兩個“包子”中間,側面看去扁平扁平的,和板磚一樣,我估摸着這幅尊榮以後要是不做整形手術,那今後的日子裏他臉上擦點血演個喪屍都不需要化妝的。

    胖女人死咬着十萬元的賠償金一分都不鬆口,任我是好話說盡,該哭的窮與該道的歉加起來幾乎可以湊成一部短篇小說,但她始終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

    “行了我沒空和你耗下去了,你在這也耽誤病人休息。”胖女人給我下了最後的通牒,“明天之前如果賠償金不到位,我立馬就和派出所那邊說調解不成,你也等着你妹妹重新被關回去吧”

    胖女人像冷血動物一樣攥着那張妄圖發財的“輕傷調解協議書”對我說:“調解不成的話你知道什麼後果嗎像你妹妹這種致人輕傷的至少要關一年以上,你自己想想吧。”

    至少要關一年以上,我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南宮的土平房時,現在天已半黑了下來,我看見了院子裏那間小屋虛掩的門。

    我穩了穩情緒,讓自己儘可能看起來輕鬆一點之後,推門進去。

    小屋裏沒有開燈,或許根本沒有燈,一個瘦弱的影子躲在角落裏,一動不動安靜得像一株孱弱的花,似乎輕輕一碰都會凋落。

    我走到她身後蹲了下來,小聲說道:“我剛又去醫院了。”

    梅子顯然以爲進來的是她哥,當聽到是我的聲音時她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但還是沒有轉過身。

    “情況不太樂觀,家屬那邊咬得很死。”

    過了半響,沒有得到迴應,我接着對她的背影說:“不過我會再想辦法,明天還有一天。”

    還是得不到她的迴應令我有點尷尬,隨手拿起旁邊一個用粗線與皮革縫製的皮球把玩起來,這皮球縫得圓不圓方不方的,到處都是棱角,一看就是沒啥手藝的便宜貨。

    “這都啥玩意,醜了吧唧的。”我故作輕鬆的用皮球輕輕砸了一下她的頭,算是還她上回在醫院外拿小石塊砸我的那一下。

    “你別碰它”

    梅子像小花骨朵一樣孱弱的身子突然站了起來,嚇得我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嗨呀你發什麼神經”我扶着牆站了起來,結果又不小心碰翻了旁邊的小桌子,在黑暗中我聽到那些小物件叮呤咣啷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我連抱歉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她一把推了出來,就聽到梅子在黑漆漆的屋子裏對我吼道:“你多管什麼閒事”

    她話剛說完就要關門,我趕緊上前一步擋在了門口,“哎你這人神經病啊知不知道爲你這事我啊啊啊啊”

    與上回在辦公室一樣,我話都沒說完指頭上就傳來了鑽心的疼,不知道梅子到底用了什麼戲法,我現在的指頭又變得不自然彎曲,頓時疼得我撒開了手。

    看着已經被關上的門,我不服氣地把嘴貼近門縫用自我感覺很帥的語氣說:“這事我管定了”

    見裏面沒反應,我衝着門裏說了一句預謀很久的話:“哪有做師父的眼睜睜看着徒弟見死不救的道理你等着吧”

    南宮建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他默默地站在一邊看着我像猴子一樣的表演,末了他捏了捏我的肩膀,突然一下把我拉回了大屋裏,他拽我的速度很快,以至於我的身體沒有跟上他的節奏,我在地上摔了一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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