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墓地銷售那些事 >第六十四章
    對待逝者要有一顆敬畏之心,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裏我都會時常提醒自己,慢慢的我也習慣上了在殯儀館這裏的工作。

    每天看着人們的離去,也逐漸讓我的心裏發生了變化,我對生與死的感悟有了一種新的認識。

    在這種地方工作如果你沒有一顆足夠強大的心臟,那就會很容易受到感情的支配,每當看見客戶中親人離去的場景時,心情都會變得沉重無比。

    但世間痛苦之事又何曾僅限於親人的離世,往往逝去的人才是一種解脫,而真正的痛苦會隨着活着人一直延續,直到下一次的離別,這種悲傷會不停地延續,無窮無盡。

    人來到這個世上就是一種痛苦,就算聖經裏也提到過這是一種“贖罪。”

    這種悲傷的感悟曾籠罩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但時間久了,我也逐漸的對此感到了麻木,直到有一天我發現自己可以真正平靜地面對這些事情時,我的心裏從那時起就不再會有那麼多的波瀾。

    但有件事對我來說還是印象非常的深刻。

    那是在我入職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裏,那天正好輪到我值守,難得閒了一整天沒接到客戶,可偏偏就在快下班時皮蛋打來了電話。

    “天南,快來美麗姐這幫忙”皮蛋倉促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我納悶問道:“你倆都在還需要我幫忙啊”

    “快點,來了再說吧”電話那頭傳來乒鈴乓啷的聲音,皮蛋沒有多餘的解釋,掛了電話。

    雖然我從來都認爲這個世界上連王美麗都搞不定的屍體還沒有被造出來,但我還是很快來到了化妝室,一股濃厚夾雜着福爾馬林的血腥味傳進了我的鼻腔,不過在這段時間裏我已經基本適應了這種味道。

    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還不錯,我鎮定地對着他倆問道:“啥事兒啊”

    “哇靠”不等他倆回話,我自己先被嚇得驚呼了起來,驚呼的原因倒不是因爲屍體發出的氣味,而是面前冰冷化妝臺上的那具屍體。

    與其說是屍體,不如說是“肉塊”更加貼切,我僅能從頭髮的長度與穿着上看得出來這是一具女性的屍體,而她的身體卻像爆米花一樣由內而外的爆了開來。這段時間裏我也沒少見各種意外情況下的屍體,自以爲見識已不少,像什麼溺亡、車禍之類的情況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免疫能力,但面對面前這具屍體時,那種全身冰涼血液都被凝固的感覺又涌現了出來。

    爆開的身體與破損的頭顱這都不是最滲人的,最令我感覺頭皮發麻的還是她那雙只露出一小截的“腿”,而且露出的部位相當詭異,屍體的腿骨從胯下穿透了胸膛,像兩根穿透人體的長矛一樣從肩胛的位置破體而出,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拿着,把口罩戴上。”皮蛋丟給我一副口罩,厚實棉布的那種,這也是我第一次見他戴口罩,印象裏皮蛋這種人不論處理任何屍體都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樣子,甚至有時還能喫着蘋果與我開着玩笑。

    但這次的他不一樣,就連王美麗的眉間也表現出了許久未見的壓抑,她不停地比劃、打量着,像在規劃圖紙一般,過了片刻對我說:“天南,你們倆男孩子力氣大,從這個角度幫我拉出來。”

    儘管戴着厚實的棉布口罩,但眼前的這一幕還是令我感到反胃,我強忍着嘔吐的感覺問:“拉把啥拉出來”

    皮蛋指着插進身體中的腿說道:“還能是啥,自己看唄。”

    如果可以選擇,我絕對會當場丟下他倆自己跑掉,但這種時候能勉強支撐我自己留下來的,還是最終的那點職業操守,我戴上膠皮手套,剛觸碰到被塞進屍體肚子裏的腿骨時,一種軟綿綿的爛肉感傳來,我像躲瘟疫一樣地縮回了手,諾諾地問道:“這這人到底啥情況”

    王美麗見我下不去手,她摘下了口罩與我聊起了天,我知道她這樣做是想讓我能放鬆一點。

    “她是自殺。”王美麗皺着眉說道:“但從十幾層樓上跳下來的時候,是站着着地的,於是就成這樣了。”

    王美麗半蹲着做了個手勢,我看懂了,原來是因爲跳樓時腿先着地結果因爲身體下墜的重量而導致了雙腿就像兩根長矛一樣,穿透了胸膛,最終從肩胛處刺穿了出來。我看着這個只剩下一截身子露在外面的屍體背脊陣陣的發涼,耳邊似乎都能聽到腿骨與肩胛骨碰撞的尖銳恐怖聲響

    一根菸過後,我終於平復了一點心態,與皮蛋倆人一左一右地拉扯着屍體的兩條腿。

    “一、二、三”

    我倆同時發力,“噗”的一聲兩條血淋淋的腿從身體中硬生生被我們拽了出來,流下了一地鮮紅的血漬,而屍體的肩胛處則只剩下兩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

    “嘔”我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抱着垃圾桶吐了起來,幾聲輕輕的“啪嗒”聲在我旁邊響起,我無意地歪過頭看了一下,竟然是從身體處滑落出的器官,叫不上名字但都是血糊糊一坨一坨的。

    “嘔”這下就連皮蛋也感到反胃,乾嘔了幾聲,“我做這行這麼多年,還第一次見這樣的。”

    皮蛋趕緊點上一根菸,努力壓制着自己的反胃感,我倆幾乎是同時從化妝間走了出來,只聽見身後王美麗竟然還能像聊天似的自語道:“您別介意,待會我保證把你化得漂漂亮亮的”

    這個“客戶”的家屬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守靈三天,而是在第二天就辦起了追悼會,來的人很少,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我從他們的稱呼中得知應該都是他們的親屬,甚至連“簽到臺”都沒有設立。

    我和皮蛋把水晶棺從化妝間推出來時,我對王美麗的崇拜感達到了一個頂點,昨天我記得只有破布袋一樣的半拉腦袋,肩胛處兩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就連現在依然歷歷在目,而七零八落的身體則更是讓我絕望。但現在我實在無法把面前這個眉清目秀就像睡着了一樣女人與昨天那個擺在化妝臺上的“肉塊”聯想到一起。

    她睡得很安詳,臉上還能看到一點點微微的紅暈,而她抓着鮮花的雙手,就這麼安靜地放在胸口,像一個沉睡中的睡美人。

    “我靠,美麗姐這牛皮啊怎麼做到的。”我悄悄問着皮蛋。

    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喫這行飯的沒這點手藝怎麼行”

    我的好奇心被調動了起來,“可昨兒你也看見了,好多好多零件不都沒了麼”我指着鼻子問道。

    皮蛋看了下四周,沒什麼人,悄悄地在我耳邊說:“假的,你現在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拿蠟做的。”

    “哇靠這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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