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自己,可是自己錯了,就不該引了繆傾婷與宮凌玉前來試探她,試探出又如何,結果與他預想猜測的一樣又如何,她終究是承受不住,在鬼門關徘徊了。
他微微擡手,卻連自己尚未察覺,此時的他,手也是顫抖的厲害,似之上綁了千金一般,沉重地擡不起來。
輕輕擦去十八嘴角的血漬,他哽着聲音問藥翁“活下來的把握,幾成”,短短几個字,卻是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在場的衆人被宮凌睿這副模樣嚇到,一時間,屋內安靜地落針可聞,是以,藥翁滄桑的聲音顯得分外突兀,甚至聽在宮凌睿耳中,有些刺耳。
“能熬過今夜,有五成把握”藥翁道,話畢,低垂了頭。
宮凌睿眉目一顫,若熬不過今夜呢,那便是一成把握尚且沒有了,他聽懂了藥翁的話外之音。
他一個趔趄,連他自己尚不明白,她明明與自己無什關係,最多便是互相防備又算計着磨磨蹭蹭一年,但爲何在看到她遭受如此苦楚時,自己會不忍,聽她可能會喪命時,心會鈍痛。
“小王爺”追風逐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宮凌睿,緊張出聲。
這樣的小王爺,也是他們未曾見過的,他們看看牀上的十八,難道帝師口中“玩樂塵世走一遭,紅塵劫難情難了”,那情劫,是應在了她身上二人眉目緊進蹙起。
“若我以內力護她心脈,疏她氣血呢”宮凌睿看着十八,眉目間盡是沉痛,開口問藥翁。
藥翁大驚,撲通一聲跪地“小王爺,萬萬不可,若如此,您很可能會功力耗盡,若耗損太過,救不了她,您也會”
“我問你有幾成把握”宮凌睿沉聲打斷了藥翁的話。
藥翁擡眸,顫着雙脣,“七成之上,八成不足”
宮凌睿點頭,目光不離十八,“你們都出去,藥翁留下”
“小王爺”追風逐月緊張開口。
“追風即刻啓程,帶一支暗衛,暗中潛往臨安,與臨安暗樁聯絡,暗查臨安晏家與臨安王府邸,逐月立即下山進城,祕聯尚文,就說我說的,兌現當日之諾,讓他將手中的千年雪蓮與蟾蜍膽送來”
追風逐月擡首看一眼宮凌睿,又垂首立於原地不動。
“這是命令”宮凌睿聲色帶了幾分厲色。
“是,屬下遵令”,追風逐月頷首,轉身離去。
宮凌睿轉身,再看一眼宮凌玉,對繆傾婷道“你帶她下去休息,記住,今日之事,包括你所見所聞所講,出去之後都給我爛在腹中,她也一樣”他用目光指指宮凌玉“俊也不可說”
雖話語間是心平氣和,但是繆傾婷卻聽出了警告與不可忤逆的威壓,她心頭一顫,身子一哆嗦,顫聲道“睿哥哥放心”,聲音哽咽着,強忍着淚水。
宮凌睿點頭,擺擺手“去吧”
繆傾婷攙着宮凌玉,轉身艱難地移着步子,出了門。
回身,宮凌睿目光又定在了十八身上“何時可以”他問道。
“回小王爺,這針有空心的,之中淬了藥,還要等一個時辰,藥物入體,方可拔除”藥翁道“若是尚文公子肯舍千年雪蓮和蟾蜍,把握會很大”。
“這裏我看着,一個時辰之後你來收針”
藥翁頷首,也出了門。
宮凌睿這才長嘆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眉心,肩膀也沉了下來,“你何必如此,我若真要對你下手,又何必千方百計地救你出來”他看着牀上昏迷的十八嘆氣道。
藥翁不曾走遠,只是在院子裏一邊焦急地來來回回踱步,一邊蹙眉向外看着。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藥翁進屋爲十八褪了針,“小王爺,若大公子捨得那蟾蜍與千年雪蓮,便好辦了”,他是擔心,千年雪蓮是萬金難求的珍寶,蟾蜍更是世間罕見,價值連城,平常人,是捨不得出手的。
“他會捨得的”宮凌睿扶起十八,盤坐在她身後,“你出去守着院門”
藥翁一看架勢,便知道宮凌睿這是要爲十八運功順經脈了,他眉頭一擰“小王爺”
宮凌睿不說話,早已閉上雙目,運氣。
藥翁搖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十八,從追風逐月的口中得知這女子不同,小王爺待她更是不同。
藥翁心中與追風逐月是一樣的想法,想必,這女子,便是小王爺的情劫了
藥翁出了門,也不敢走遠,按照宮凌睿的吩咐,守在院中,眉目擰成一團,盯着房門。
一炷香的時間,傳來緊促的腳步聲,漸近,藥翁轉身,便見逐月與尚文一前一後匆匆進了門,尚文面色一如反常地緊繃,沒有平日裏輕鬆自在,雲淡風輕的溫潤之色,卻是滿面肅容。
藥翁急忙迎上去,看看尚文一手端着的玉壇。
“這,是”
“蟾蜍”尚文道。
“情況如何”他問,已擡步向前。
“大公子請止步”藥翁眼疾手快地攔住尚文。
尚文眉頭一蹙,看着他。
“大公子莫要惱,只是如今小王爺正在給姑娘運功疏通經絡,不便打擾”
尚文會意,點了點頭“多久了”
“一炷香稍過”
“可有用”
藥翁吶吶地點點頭“但是,小王爺會功力損耗太過”
尚文眉心一顫,將手中的玉壇遞給藥翁“此物可有用”
藥翁驚訝地看着尚文。
尚文一笑“你所想不錯,我本是要拿這蟾蜍與千年雪蓮與他做個交易,但是如今情況,似乎不容我與他討價還價,先用着吧,我便記着,他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日後還我便是了”
藥翁連連點頭,接過了蟾蜍。
“這是”他指着尚文遞過來的一個密封很好的小玉瓶,詫異道。
“不是說蟾蜍與千年雪蓮”尚文失笑“這藥丸由千年雪蓮,五百年人蔘等名貴藥材,加了南海嬌娃的玉髓經過九九八十一道工序煉製而成”
藥翁心下一凜,怔怔地看着尚文,語不成句,只是脣顫着。
尚文一笑“嚇到了”,說話間,又向前伸了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