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桃子味的黑鳳梨 >第五十五章
    她想說對不起,可喉嚨像被什麼東西扼住一樣發聲艱難。倒是他,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盯着夏桃罌渾身僵硬的身子,直勾勾看了良久,才挑起嘴角一抹痞到徹底的笑:“你這一巴掌,反倒讓我心裏敞亮多了。”

    說完,疾風凱沒有轉身回訓練室,而是順着公司大門的方向,大步流星的離開。留下夏桃罌一人,迴盪在這個沉悶又絕望的地方。

    她不能相信,幾個小時之前,她還洗手爲他做羹湯,陪在他身邊喫午餐。他們有說有笑,彷彿一切爭吵與糾紛都不會在他倆身上上演。而偏偏就在剛剛,自己竟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那個時候她的面容該有多麼的醜陋,夏桃罌甚至不敢回憶,只覺得自己的手熱辣辣的燒,像是要焚了自己整張手臂,順帶焚燒掉自己的心。

    離開後的疾風凱獨自回了出租屋,他站在走廊躊躇許久,盯着就租在自己隔壁的夏桃罌的房間不知再思索着什麼。他的眼眶有些許的發紅,紅血絲在白眼仁邊分外明顯。一門之隔,卻彷彿隔出了一道銀河。

    他的手心攥緊在一起,整個手臂因用力而漲出青筋。此時此刻,夏桃罌並不知道,他像一隻淋了場瓢潑大雨的驕傲公雞,羽翼被水花打的落魄至極。她更不明白,他一字一句誅心的話,在開口那一刻,他自己的喉結也像是被鋒利的刀割破一般活生生的疼着。

    不單單是爲了隊伍,面對她的父親,他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去妥協,而她的方式對於疾風凱而言更像是一種墮落般的討好,那是一種對自己的踐踏。無論如何,他堅持的,都是他那顆跌到塵埃都不願腐爛的自尊啊但她呢,說的如此漫不經心,彷彿絲毫不能理解他苦苦堅持的初心。

    說到底,在他們成長的不同軌跡促使下,她大概也永遠都不會理解他吧。與其這樣糾纏的不明不白,倒不如早早斬斷這份莫須有的牽掛。他的阻礙太多,她的道路又太過平順,怎麼看,他跟她都是極其不搭的路人甲乙啊。只是,疾風凱不懂,當他真的那麼堅韌如鐵的否定對她的感情時,當她的表情極其痛苦又憤怒悲傷時,他的心臟爲何像承受了一顆爆炸的雷,“轟”地一聲像要把一切都炸的飛灰湮滅。他站在門口良久,直到夕陽餘暉的光從樓道折射在入他的瞳孔,他才驚覺,自己在這兒站了數小時之久。

    那天夜晚,疾風凱一直在門口停着樓道的動靜,可與往日他們結伴回家不同,直到夜深,疾風凱才聽見夏桃罌家的房門被鑰匙開啓的聲音。

    她去了哪裏,她爲什麼這麼晚纔回家

    明明期待着她的音訊,可真的得到她近在咫尺的訊息時,疾風凱卻忽然心亂如麻,此時此刻,他多希望夏桃罌嚮往日一樣找着五花八門的藉口來敲響自己家的房門,無論是讓他陪她看電影也好,玩遊戲也罷,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她。可是,整整一夜,她的房門都沒有再響起。

    直到清晨,天還霧濛濛未亮起,天邊的星宿都沒有落下。夏桃罌的房門便開了。與之

    伴隨而來的,還有樓下汽車的啓鳴聲響。疾風凱幾乎是從牀上跳起來奔跑出門,迎面而來的,是她整潔乾淨的衣衫與幾件行李箱。

    四目相對,兩兩無言。

    直到樓下的司機上樓來幫襯夏桃罌搬運行李,纔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

    “小姐,我在樓下等了很久看你沒有下來,怕是行李很重所以上來幫您搬運。”看夏桃罌沒有迴應,司機只自顧自拎起夏桃罌腳下的行李,不由她開口,便一個人有眼色的下了樓。

    疾風凱的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個預感告訴他,她像是要遷徙的北燕,要離開自己了。

    “要搬家了嗎”疾風凱擡起眼皮,脣齒之間擠出一句。

    “嗯。在外面待太久,想回家了。”夏桃罌用力在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不是的,不止是這樣的。他並不是想問這個,她也並不是在回答這個。可是兩個人之間的空氣裏好像被抽離了氧分,只剩下窒息的沉默。

    終於,夏桃罌開口:“那我先走了。你,你休息好的話,記得回公司訓練。”他在等這一句吧,應該是等這樣一句吧。他昨天的徒然離開,若不是自己開口,他應該不會再回來的。雖然她並不知道即使她這樣給他臺階的挽留是否會讓他留下來。但就這樣開口試一試也好,畢竟她搬走不會再惹他生厭,他還是會留下來好好爲了自己的夢想奮鬥的吧。只是,她沒有告訴他的是,在他離開以後,她回了家,同父親達成的協議是他不必出賽,但她需要搬回家住。只是一條簡單而無利害關係的父女條約,但偏偏此情此景,讓她卻覺得生死別離一般心如刀割。

    說完,夏桃罌轉過頭,留下最後能給他的笑容,準備離開。

    但,疾風凱忽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踝。倉惶之中,她感覺自己生疼的心又猝不及防走漏了一拍。

    她的眉頭稍稍窘起,眼圈裏震驚之餘還流露着一絲微弱的希翼。像在詢問他是否要留下自己,又帶着一股不可置信的不可思議。

    疾風凱也未曾料到自己會做出這樣出乎意料的舉動。可他抓着她的手並沒有鬆開,頓了半響,纔開口:“爲什麼要搬走。”

    是明知故問嗎

    她忽然流露出一絲苦笑:“不搬走,在這兒招人嫌嗎”這是夏桃罌最不願承認,也是她心底最悲涼的話了。是啊,縱然是答應父親的條件要搬走,但至始至終,她不過是因爲他那句不喜歡自己才做出的決定啊。與其留在這兒給自己添惱,給他添堵。倒不如干脆利落的學着灑脫。更何況,若是她回了家,對他而言,反倒不用再在職業生涯裏有任何爲難。

    她沒想過苦苦糾纏,所以,他也不用再給她那麼難堪了。若是離開會成全他最後的心願,那不如讓自己也解脫的瀟灑一點,就當她的告別,是最後幫他的一件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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