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面具(上) >第九十一章
    小李有些興奮,馬上站起來就收拾東西,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李春秋衝丁戰國張開了手:“早晨白還了。昨天你們那車還得藉藉,今天用完了,讓小李給你擦車。”

    丁戰國將攥着鑰匙的手慢慢從衣兜裏掏出來,他沒把鑰匙給李春秋,而是捏在自己的手裏:“這麼大的事,別把我撂下呀,有功有勞,給我也分點兒。”

    他拍了拍李春秋:“我陪你們一起去。”

    李春秋笑了,笑容有些微妙。

    魏一平公寓附近的街道上,一輛轎車靜靜地停在路邊。鄭三坐在駕駛座上,耐心地等着。

    不一會兒,車門開了,魏一平鑽了進來。他嘴上起了一個泡,神情有些焦灼,一進來就問:“怎麼樣”

    “守了一宿,她都沒有回家。”

    “十二個小時了,她能去哪兒呢”魏一平緊鎖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沒有留下任何尾巴,走得乾乾淨淨。我總覺着,憑她一個人的能力,做不到這麼周密。”鄭三推測着。

    “你想說什麼”

    鄭三靜靜地坐在那兒,沒有開口。

    魏一平頓了頓,說:“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接着找,哪怕追到漠河,你也得把她帶回來。”

    “要是不肯回來呢”

    魏一平嘆了口氣,遞給他一張報紙裹着的東西。鄭三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把烏黑的手槍。

    鄭三帶着那把烏黑的手槍,獨自一人來到了啤酒廠。啤酒廠的辦公室,粗磚灰牆,笨桌笨椅,看上去很簡陋。

    一個戴着厚厚眼鏡片的辦公室主任坐在辦公桌前,翻着請假條:“在這兒了。趙冬梅,婚假,歇到初六。”

    鄭三客客氣氣地坐在他對面,探頭看着請假條,問:“初六呀。那等於過年前就不上班啦。”

    “是啊,要有事,直接去她家裏吧。”

    鄭三想了想,又問:“她在廠裏,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嗎”

    辦公室主任擡起頭,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這個好像沒有吧。冬梅性子內向,平時也不多說話,跟誰都差不多。”

    “謝謝。”鄭三有些失望。他站起來,把手套戴上,往門外走去,他的一隻腳剛邁出門,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問道:“對了,今天早晨,廠裏還有誰沒上班嗎”

    辦公室主任看着他,有些奇怪他的問題,不過還是回答了他:“有啊。一個維修工。”

    “叫什麼名字”

    “陸傑。”

    鄭三嘴角勾起一抹笑,再次謝過辦公室主任後,出了啤酒廠,就往陸傑家趕去。

    在陸傑家打探過後,鄭三找了一個公用電話亭,進去撥了一個電話,他抱着電話聽筒對電話那端的魏一平說:“那個叫陸傑的也不見了,我去了他家,看樣子昨天晚上就沒回去。走得很急,連爐子裏的火都沒顧得上熄。”

    他一邊說,一邊注意周圍的情況:“查過了,老家在牡丹江。對,我能肯定沒坐火車,我的人在車站守了一夜,沒見過這個人,也沒見過趙冬梅。明白,我這就動身。”

    說完,鄭三把電話聽筒放下,推門走了出去。

    二道河子附近小路的一輛馬車上,戴着厚棉帽的陸傑臉上止不住地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心裏高興,話就多,他的嘴裏噴着白氣,嘮嘮叨叨地說:“牡丹江地方不大,產的東西可不少。山雞狍子、野豬松蘑,要什麼都有。鄉下過年也比哈爾濱熱鬧,回去你什麼都不管,就坐在火炕上,想喫啥我給你弄啥。”

    趙冬梅靠在他身上,沒有說話,出神地望着車後蜿蜒的小路。

    “有點兒捨不得吧”陸傑看了看她,輕輕地問。

    “嗯”趙冬梅這才轉過頭看他。

    “沒什麼。我看你不說話,以爲你不高興。”

    趙冬梅沒有說話,衝他敷衍地笑了笑。

    陸傑也沒話可說了,他一雙眼睛看着前方,良久,忽然說:“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李先生,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咱倆也不會在一起。你放心,等你的麻煩過去了,你要是還想回哈爾濱,我再陪你回去。有什麼話你都別憋在心裏,我這人臉皮厚,心也粗,受得住。”

    這句話說得情真意切。趙冬梅看看他,忽然“撲哧”一笑。

    陸傑不明白她爲何突然笑了,傻愣愣地看着她。

    趙冬梅依偎到他身上,手挽着陸傑的胳膊,緊緊地靠到了他的身上。這一系列舉動,讓陸傑十分激動。

    正在這時,馬車忽然慢慢地停了下來,車把式在前頭喊了一句:“到了。二道河子。”

    趙冬梅和陸傑回身望去,不遠處,有一座銀裝素裹的小鎮。

    一輛滿身泥濘的吉普車在公路上行駛,不一會兒便越過刻着“南郊”字樣的斑駁界碑,疾馳而過。

    小李開着車,李春秋和丁戰國並排坐在後排座上。

    李春秋安靜地望着車窗外空曠的雪野,丁戰國則有些百無聊賴地將手指頭搭在面前的靠背上,一敲一敲地。

    李春秋看着窗外,突然說:“你說,跑這麼遠,就爲了關一個人。他得有多重要啊,才能享受這麼高的待遇”

    “兩次,押在局裏的犯人都出了事,誰也不知道到底哪張牌出了問題。牌面上看,都清清白白的,到頭來輸得連褲子都找不着了,不防不行啊。”丁戰國這話說得有些感慨。

    “可還是沒防住。”李春秋揶揄地說。

    “命,我就這命。唉,你說這東西,也不能不信哪。忙完這幾天,我得去燒燒香,拜拜。要不要一起去”

    李春秋轉過頭笑了笑:“堂堂偵查科的副科長,不好好查案子,跑到廟裏去燒香拜佛,那和國民黨有什麼區別”

    丁戰國也笑了:“哪個黨走得夜路多了,心一樣得虛。我手裏攤的事太多了,不由得你不含糊。想想看,咱們的那棟大樓裏,也許就真的有一個人,在背後偷偷地盯着我們,不管我們做什麼,他都能看在眼裏。你想多少再周全的計劃,都沒用,什麼都騙不了他。”

    李春秋順着他的話說:“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身上擔着這麼多祕密,真正害怕的,應該是他。”

    李春秋看着車窗前方的道路,繼續說:“因爲他們不能輸。懼怕失敗的人,都是膽小鬼。看看當年那些日本人,都說他們有天皇保佑,寧肯剖腹也不投降,都覺着自己能上天堂,全是假的。”

    丁戰國嗨了一聲:“真真假假,不就是這麼回事嘛,戰場上下棋時候用的。你騙騙他,他騙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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