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山和另外兩個川江縣的小夥子,幹了五六天壓包的力氣活,兩隻手膀子和手腕都是脹疼脹疼的,半個身子要把力氣集中在兩隻手掌之上,使勁壓擠封好口的包裝袋,幾天下來累了也煩了。更多的是讓辛山覺得幹這種不用動腦光使憨力的工作很沒意思,聽不少來了多則五六年,少則二三年的老員工講,包裝車間,你幹得再厲害,一個月頂多能拿到三千多一小點,那還得一天至少要幹十一二個鐘頭。有時遇上趕訂單的話,還得半夜三更的從家裏跑去加上兩三個小時的夜班。在這個醬菜廠裏只有裝卸車間的工資要高一些,雖說相對要苦一點,體力不行,身體喫不消的根本幹不了,但是一個月苦下來,能夠掙五千多。
累一點辛山倒是不怕,十多年前在村子裏栽田種地的時候比這活路苦多了,最主要的是他覺得自己來幹這種牛馬一樣的工作,完全就是在浪費生命。他一直喜歡的是動動腦子,玩點頭腦,有點挑戰性的工作,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歡被別人管,尤其是在這個什麼金秋醬菜廠裏頭,整個廠子裏除了那個廠長是湖北的,其他的所有管理人員,幾乎都是那個海通縣老闆家的三親六戚和極少數的幾個呆了ba九年以上的老員工。以辛山的觀察,這裏頭一些所謂的質檢員,小組長,或是車間主任,根本不懂什麼叫管理,普遍文化水平極低,說話就跟街上擺小地攤的或者村裏頭罵街的村婦差不多,只懂得以勢壓人或以職位壓人。第四天,他們這個小組由於打好的包裝箱浸漏了六七十箱,被責令返工,又在第二天早班時被那個車間主任,家是川江縣路居鎮的老婆娘訓斥了一通。而辛山和本組的好幾個員工都記得那些浸水的包裝箱至少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他們對面的那個老員工組裝的箱,把錯記在他們頭上,明擺着就是欺生。老女人這個車間主任和那一個小組的關係近,故意整他們新來的,如此管理模式,如此歪風盛行,難怪這個醬菜廠長期都在大量招收工人,進來的也多,出去的更多,今天來明天走似乎也早已是常態。
本身辛山以前就做慣了什麼事皆由自己說了算的老闆,也當慣了管人的小經理,身上無形中就有着那麼一小點傲氣,尤其那個車間主任做事又那麼不公,說話也極度難聽刺耳,說什麼:“想在這個醬菜廠混下去,最好還是乖乖的聽我的話,依我的管,我喊你們幹哪樣麼就趕緊去幹着,不然就給我滾,我這裏不要不服管的人。”“嘁。”當時辛山就聽見了不屑的八九聲低聲冷笑。想想要在這種環境下工作個年把半年,辛山無來由地就有了種難以說清的沮喪和恐慌,開始思索起了要怎樣逃脫這個生存空間極爲壓抑和無聊的廠子。得儘快去另尋一份有意義的工作,再繼續在這兒待下去的話,他都認不得會不會被憋瘋。
也就是去了醬菜廠上班的第七天吧下午喫過飯,好久都沒去走路的辛山獨自去大頭魚廣場走了一圈,返回到農貿市場北門那家四川人開的美髮店門口時,遇上了陪着qing婦來染頭髮的一個熟人,川江縣公安局治安大隊大隊長陳平。他在川江大酒店做夜總會經理時,經常會跟陳平在一起坐坐,每個月有兩次免單權的辛山,至少有一次是用在了陳平的消費之上,所以他纔會給陳平留下了好印象。近二三年來偶有交集,他也請陳平喫過兩次飯。
當時陳平叫了他進美髮店去坐着聊聊,邊陪同陳平等他的qing婦做頭髮,邊聽陳平問他一些事,說是好幾次想聯繫他,可是一直聯繫不上之前辛山用的那個號碼,那個號碼辛山還在一零年的時候就沒用了,另換了個他認爲要稍微吉利一點的新號碼。陳平問他現在做什麼,辛山說一樣也沒做,他不想跟陳平說混不走,在醬菜廠賣苦力,沒那個臉說,雖說靠自食其力沒什麼丟人的,但是辛山不想讓昔日的公務員朋友瞧不起。然後陳平就問他,可想去ktv上班他有個場子,也就是有點股份在裏頭,目前沒有管理人員,甚至可以說這一二年來就沒有找到個合適的,有點能力的的經理,導致管理混亂,員工服務水平差,生意極度下滑。以前他接觸過辛山幾次,覺得他這人很會做事,而且也有點管理才能,所以他跟ktv老闆商量了一下,打算聯繫辛山聊聊看,如果他有意去,就請他去管一管。
“喏,ktv就是我這個朋友家開的。”陳平指了指他二人前面坐在鏡子前的那個瘦是瘦了點,年紀也在四十四五上下,但是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算得是一個相當會保養,氣質容貌都很好的美婦人,“她,你應該還記得呢,零九年的時候,你請我們公安局的幾個朋友喫飯,快結束的時候,她和她老公都還過去和我們一起吃了飯的。”陳平這麼一說,辛山回想了一下,是有那麼回事,只記得那天最後去了兩對夫妻,當時陳平也介紹過,好像兩家人合夥開了個什麼“雙福ktv”。另一對夫妻,是這個美婦人老公的妹妹和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