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京 >48.桂花樹下
    什麼叫會怕啊

    靖陽無語地看着眼前人, “我說你小子”

    “再說,你們兩個姑娘家, 怎麼成”季景西打斷她。

    “又不是隻有我們。”靖陽不得不解釋,“還有隨行的丫頭、侍衛呢。再說了, 你皇姐好好歹也是個中郎將。”

    “那也不成。”季景西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你還傷着呢。”

    “那你說如何是好”靖陽無奈。

    季景西蹙眉,“一定要去”

    “嗯。”

    “那我要跟着。”紅衣少年道,“皇姐想必此行是祕密行事,自然不能帶公主府親衛,你回京是爲祝壽, 親兵也只有幾人跟隨。你沒有暗衛,而燕親王府的暗衛卻均是一流高手,至少安危可保。若是遇上其他情況需要出面,男子也比女子更便宜行事。我未入朝, 府中事務大可交給管家,出京自由不會引起注意, 大不了就說陪父王出門採風。皇姐意下如何”

    “”

    上來就是這麼一大段理由,聽得靖陽有點愣,但細細一品,確有幾分道理,順着他的話思忖片刻也沒想到什麼遺漏之處,簡直要被他說服了。

    正待她打算應下來, 一旁沉默的楊繾突然道, “既有小王爺相助, 姐姐就不用帶上我了吧”

    兩人頓時回神,靖陽這才意識到季景西的手還放在楊繾肩上,似是在輕輕使力不准她亂動,而楊繾被人制住,竟真沒有起身行禮,不由看向季景西的目光多了幾分戲謔。

    景小王爺不自在地偏頭咳了一聲,手卻依舊紋絲不動,不僅如此,手指還下意識緊了緊。

    楊繾忍不住縮了一下,“疼。”

    話音剛落,某人立刻猶如燙了手般迅速鬆開。

    擡手揉了揉被捏痛之處,楊繾起身,先是鎮定自若地對季景西屈膝行禮,接着不易察覺地往後退了一小步,道,“出京不是小事,小王爺與姐姐好好商議籌劃一下,時候不早,阿離就先回了。”

    一邊說着,她一邊悄悄往後退,等話說完,人已經退到了臺階邊緣,而後,不等兩人有什麼反應,轉身就走。

    “站住”季景西想都沒想就一個跨步上前揪住她,“跑什麼”

    楊繾想都沒想便要甩開,結果換來對方更大力的阻止,一來二往,兩人竟當場幼稚地拉扯起來。

    楊繾努力板着臉,“小王爺,放手。”

    “不放,一放你又要跑。”季景西簡直要氣笑,“給我回來。”

    楊繾急得直咬脣,“靖陽姐姐傷勢未愈,說了這麼久定也乏了,改日再敘吧。”

    靖陽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一邊擺手一邊還止不住笑,“不乏不乏,我挺好的。”

    楊繾頓時瞪大眼睛看她。

    趁她呆愣之際,季景西順勢改拉爲攥,一把扣住楊繾纖細的手腕,同時轉頭看靖陽,“皇姐,我跟她有話要說,先失陪片刻。”說完,拉着楊繾就往不遠處的桂花樹下走。

    身後傳來靖陽公主忍笑的聲音,“你們說你們說,不用管我,我什麼也聽不見,輕點啊,小心別傷着阿離。”

    楊繾簡直要被這兩人搞瘋了,小臉憋得通紅,羞惱之意從腳底板一路竄上天靈蓋,剛被拽到樹下就用力拍掉他的手,“季景西”

    景小王爺不得不停下腳步,默默看了一眼手背上明顯的幾道通紅指印,嘴角一撇,無奈地迎上面前人,“很痛啊。”

    根本聽不出來你在痛好不好

    楊繾氣得腦袋發懵,瞪着他說不出話。

    “躲我做什麼”季景西先發制人。

    “沒躲。”楊繾別過臉不看他。

    “胡說,我聽見了。”

    “”

    聽見了你還問無不無聊

    少女擺了一臉的你好煩,不想跟你說話,看得紅衣少年忍不住咬牙切齒,“楊繾,爺做了什麼讓你這般厭惡,你倒是說出來聽聽,啊”

    兩人就站在庭院的桂花樹下,楊繾的丫頭玲瓏被迫留下陪着公主說話,時不時擔憂地朝這邊瞟一眼,好似隨時都要衝過來拉開他們。雖說距離不遠不近,但拔高了聲音還是能聽得真切,季景西不想給人演戲看,只得壓低了聲音說話。

    然而楊繾只是咬着脣垂眸不語,明顯沒有答話的意思。

    季景西深吸了口氣,忽然拉着她幾步繞到樹背後。

    合抱粗的樹幹將靖陽公主等人的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茂密的枝椏層層疊疊,零星光點照在大片的樹蔭下,風一吹,搖搖曳曳如活了一般。

    楊繾背靠着枝幹,身前的人一手撐在她耳邊,彷彿這樣半圈着她才能阻止人逃開。他們身量有差,楊繾不得不擡着頭,樹蔭下,季景西那張漂亮得有些過分的臉上布着一層細汗,在這還算涼爽的八月天裏反常的像是身處伏暑。

    他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兩人就這麼不服輸地互瞪了好一會,不知是不是相距略近的緣故,他身上有着極爲熟悉的淡香,算不得清爽,但也不膩,如同香茗山頂遙遙飄來的極淡的檀香,混合着一股子清甜的蘭花氣息,恍恍如入夢輕行。

    那是她制的香。

    “你就這麼討厭我”季景西問。

    楊繾沒有說話。

    而季景西顯然也沒打算從她這裏聽到什麼答案,稍稍一頓便繼續道,“討厭我,我也不會收回心意。反正話已經說了,你想必也聽懂了,總不至再假裝它沒發生,那是自欺欺人。”

    “我又不逼着你做什麼,你從前如何現下依舊如何,行不行”他放輕了聲音,“別躲了。”

    帶着一絲顫抖的聲線,夾雜着極易令人察覺的絲絲乞求,楊繾怔怔聽着,驚覺陌生至極,忽然發現自己已太久沒見過這般伏低做小的季景西了,哪怕是上次在湖心亭,訴苦服軟的表皮下都是令人無法忤逆的錚錚強勢。

    可這一瞬間,她彷彿又見到了那個趴在自己背上求着她別哭的少年。

    楊繾張了張口,突然覺得嗓子發梗,還沒出聲,肩上就突然一重。

    季景西額頭砸上她的肩,彷彿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去,明明已經不再是三年前逃難路上的傷病累累,卻硬生生因爲這個動作而生出幾分狼狽,就連聲音裏都多了凌亂的任性,“別說,不想聽。”

    “我還沒說。”楊繾乾澀地開口。

    “不管說什麼都不想聽。”肩上人悶悶道。

    “哦。”少女垂下了眼簾。

    兩人保持着這般姿勢同時沉默着,楊繾僵着的身子漸漸傳來過於緊繃後的酸澀,但季景西沒動,她也不動,眸光虛虛地望着前方不遠處漏下的光斑,好一會,突然道,“助眠香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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