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京 >98.一曲定春朝
    從宮裏回來, 先安慰了一番提心吊膽的家人, 之後楊繾便回到錦墨閣, 吩咐白露玲瓏準備琴譜,自己則換了身輕便衣裳準備練琴。

    也不知風聲是怎麼傳到陶然苑的,楊繾纔將琴譜讀過一遍, 下人前來傳話, 卓公子來了。

    謝卓青衫廣袖匆忙而來,肩頭落着點點雪色, 進到花廳時,面上還殘留着未散去的擔憂後怕。他見着楊繾,先是好好地將人上下打量了幾遍,之後又去瞧她的神色,沒發現什麼異樣才長長鬆了口氣,略帶嗔怪地開口, “這麼大的事, 卻無一聲交代。你就這麼去了, 萬一被強按上跳舞之責,可該如何是好”

    楊繾連忙喚他坐下, 添了杯熱茶,看着他喝了才安慰道,“師兄別擔心, 阿離已平安回來了你來的正好, 方纔還想着去尋你呢, 快來幫我瞧瞧曲子。”

    謝卓又無奈又好氣, 拗不過她,接過琴譜邊看邊道,“你便是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也不想,即便有楊相在,皇上真若認定了你,你逃不了這一劫。下次再遇上這等事,無論如何先想個萬全的法子,至少將那個推舉你的人一起請進宮對峙,夫人這邊爲保萬全,也理應走一趟南苑。”

    “師兄教訓的是。”楊繾虛心接受批評。

    “是你運氣好。”謝卓搖頭,“事發突然,對方也沒做好準備,否則便是有再多理由,單憑你這身份與名氣,明日的祭祀臺也是上定了。萬事都可變通,哪怕你不會舞,對方也有的是法子讓你拒絕不得。”

    這倒是。楊繾心有慼慼。

    謝卓翻完了琴譜,放下手看她,“祭祀曲一向無甚難度,你應付得來,不過先彈兩遍,師兄在旁邊給你把關。”

    “就等師兄這句話啦。”楊繾笑嘻嘻地應。

    “你啊”謝卓忍不住點她眉心,“還好有驚無險,真是讓人操心,快彈。”

    楊繾聽話接過琴譜,靜下心又讀了一遍,之後纔不緊不慢地撥響琴絃。

    午膳是直接在花廳用的,王氏不捨得她來回跑,索性將膳食送過去。謝卓也留下用膳,兩人匆忙扒了幾口便又投入到琴曲練習中,精益求精,直到楊繾徹底彈熟,確定不會有什麼問題,謝卓才終於放她休息。

    申時,有人來接楊繾去丁府,後者婉拒了楊小五楊小六陪着去的請求,獨自帶着玲瓏與白露踏上馬車。到了地方,溫子青的隨侍等在門口,二話不說將人帶到了丁府某一佔地頗大的院子。

    “按理說要先去主院給主人家招呼一聲”楊繾跟在名叫溫北的隨侍身後,一邊往裏走,一邊開口。

    溫北聞言,搖頭,“少主說了,不用打招呼,以您的身份,沒這個必要。”

    “丁大人是一地父母官,我便是正三品的縣君,比他高出半級,也是要敬的。”楊繾不贊同。

    溫北頓時笑,“縣君誤會了,屬下說的身份,指的是您是我家少主的客人。”

    “”

    過了拱門便是庭院,庭院中間,一道白衣身影正踏雪起舞,其舞姿卓絕,腰如拂柳,足似白玉,旋轉間衣袂紛飛,帶起地面上一層浮雪輕揚,雪落紛紛,美輪美奐。

    楊繾眼中浮起毫不掩飾的欣賞。

    平心而論,丁語裳的舞實乃她平生僅見,不但功夫到家,且舉手投足間自得韻律,冠絕嶺南一說絕對實至名歸不,或許明日之後,便是冠絕天下了。

    可惜一道硬生生的男聲毫不留情地打斷了眼前美景。

    “錯了,重來。”

    雪地上的妖嬈身影猛地一僵,動作停下,楊繾也跟着回神,順着望過去,廊下赫然坐着一名白衣翩翩的清冷男子,容似冷玉,音若金石,不是國師大人又是誰

    楊繾沒有選擇打擾對方,可溫子青卻像有所感般忽然回頭,兩人目光在半空相接,後者擡手招了招,“來坐。”

    丁語裳也看過來,見是楊繾,猛地瞪大眼睛,原本因跳舞而出了薄汗的身子忽然控制不住地抖起來,眼見她一路目不斜視地坐到了溫子青身邊,連個眼神都沒奉給自己,幾乎控制不住地尖叫出聲,“她來做什麼”

    “放肆”溫北冷喝,“縣君面前不得無禮。”

    楊繾倒沒在意,徑直坐下,接過溫子青遞來的熱茶埋頭喝,卻沒瞧見前者在收回手後,冷冷清清地朝庭院中投了一記平靜至極的眼神。

    丁語裳看見了。她抖得更厲害了。

    不過半日,她便深深感受到了來自曲寧溫家少主的可怕。

    “琴如何”溫子青一如既往說話不沾情緒。

    “可。”楊繾一杯茶下肚,身子已暖起來,活動着手指,示意玲瓏擺琴,“要聽聽嗎”

    出乎意料地,溫子青搖頭拒絕,“等舞能合上再說。”

    楊繾聞言,詫異看他,又望向庭院裏忿忿瞪着自己的丁語裳,“你是不是太嚴苛了丁小姐功底紮實,我不信她還沒學會。”

    “二月二祭典,再嚴苛也不爲過。”溫子青說,“你也是。”

    “你放心,我有老師把關。”楊繾不服。

    溫子青轉過頭看她,“誰夠格做你老師”

    “我師兄謝卓。”提到師兄,少女與有榮焉地挺胸,“謝師的獨子。”

    是他啊溫少主心下了然,“謝大公子。”

    王謝溫楊,都是世族佼佼者的出身,提起誰都不陌生。

    楊繾點頭,想到眼前這人最是會在稱呼上下功夫,又道,“還以爲你會喊他謝少主。”

    溫子青挑眉不語。

    “怎麼”楊繾疑惑。

    “說了你會難過。”對方開口,但見面前少女依然不解,躊躇了一下才又說,“謝家已不復。”

    謝家已不復,所以也沒了“少主”一說。

    楊繾一下反應過來,僵了僵,反駁不出哪裏不對,只好泄氣地鼓起小臉,“就你計較。”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着,忽略了還站在雪中的丁語裳,直到溫喻之再次將目光投過去,不滿地發現她還站着,丁小姐才總算找到機會,指着楊繾道,“她來幹什麼”

    一旁的溫北爲她解惑,“縣君被御賜明日奏祭祀曲。”

    丁語裳頓時開懷,“原來是給我伴奏啊。真是委屈明城縣君了,當初縣君在宣城時不是還信誓旦旦說你的琴不是給我伴樂用的嗎”

    楊繾呆呆對上她。這丁七小姐如今是徹底拋棄自己的小百花人設,對着她露出本性了真真是一點不遮掩對她的惡意啊,當着溫子青的面都敢這麼放飛自我

    目光在兩人中間逡巡一圈,溫子青心下了然,“有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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